第13页_罪恶号列车【CP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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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页

  伍凤荣快步走到10号车厢,穿蓝夹克的矮小男人正拖着箱子从热水器边上走过来。伍凤荣直接掏出工作证,以办公口吻说:“列车长办公,我要检查一下你的行李,先生。”

  男人吓了一跳,拉着箱子不肯放手:“检查什么?怎么……怎么还检查行李呢?我跟你讲,这是我的隐私,你们没有权利检查的!”

  伍凤荣不和他废话,手肘挡开他的身体一步跨上去夺箱子。两个人站在车尾,动静不大打扰不到其他乘客。那是个最简单的牛津布拉链箱,没有锁头也没有密码,两个外兜很浅,都是空的,打开里头那层,大半部分都是衣物和食品,另外有一台数码照相机、两块电池和一双运动鞋。伍凤荣没有发现异样,只能先合上箱子,用眼神示意这位蓝夹克坐下。

  “去哪儿啊?”伍凤荣把烟盒递过去:“来一根。”

  蓝夹克点上烟,笑道:“去皖城。票我没来得及买,正好想过去补个票呢。您就过来了,没有什么违规的东西吧?把我吓了一跳。”

  伍凤荣说:“没事。理解一下,也是为了其他乘客的安全,有些工作必须要做。”

  这话蓝夹克听得很不舒服:“什么安全?我的箱子里还有不安全的东西?”

  “不是这个意思,聊几句吧。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听口音不像皖城人,旅游还是公干?”

  “休假旅游,照相机还带着嘛。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

  “噢,旅游,没有提前买票?还是临时才决定要出去玩?”

  “对,临时想出来。呆在家里反正也没什么事,随便走走。”

  “还不知道先生贵姓,怎么称呼?身份证带了吧,看看。”

  蓝夹克很不高兴地找身份证,嘴里嘟嘟囔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伍凤荣低头见到他的软皮鞋,鞋头脱线,裂开一道小口,隐约可以看到袜子。他两只脚脚尖顶在一起,不安地攒动,像一对怯懦的动物交颈私语。伍凤荣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个老实人,但他拿不准是不是像赵新涛说的那样。这样的人在火车上也不少,如果只是想逃个票最多让他补个票罚点钱算了。

  身份证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伍凤荣摆摆手让他不急着找了。

  “你一会儿跟我去找乘警吧,没了身份证这事可比较麻烦,先去补一个临时的,然后再把车票补上。不然你是没办法出火车站的了。”伍凤荣说。

  蓝夹克的脸色有点僵硬,好半天没有说话。伍凤荣扣住他的箱子,就往列车长席走,一边走一边说:“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消息,可能有个提黑色行李箱的乘客携带着管制刀具上了这趟车。这是个不法分子,可能会威胁到其他旅客的安全,为了保险起见才要检查你的行李。你也别激动,我们不冤枉人,没有就是没有,我也是顺便问问,刚刚你在车厢里头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你这么大的箱子,可能比你高那么一点。”

  “没留意……什么不法分子?他犯什么案子了?”

  伍凤荣微微勾着唇角,笑得不正经:“你别打探,我也不会说,这是保密问题。”

  蓝夹克撇撇嘴,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地走。伍凤荣没听到他接话,继续问:“你上车之后就一直呆在刚刚的位置吗?除了睡觉还有没有干别的事?”

  仍旧没有回答,伍凤荣回头,哪里还有刚刚那个蓝夹克的身影?他心里一沉。

  ——糟糕,跑了。

  伍凤荣放下手里的箱子,急忙朝反方向追去。快速的脚步声惊动了一路的乘客,他一边跑一边用对讲机叫赵新涛的名字。但是接进来的声音不是赵新涛,而是周延聆。

  “荣荣,你在哪里?”

  “9号和8号连接口,那小杂碎跑了,操!”

  伍凤荣追到10号车厢,但哪里还有蓝夹克的影子?他粗声地询问周围的乘客,没有人能答得上来。只有腰间的对讲机发出接触不良的电流声。周延聆的声音一会儿很远,一会儿又很近。伍凤荣跑得身体发热,心思又回到刚刚的箱子身上,陡然全想明白了。

  身后有急促的呼喊声:“荣荣!”正是周延聆。

  伍凤荣转身正好接过他的双手,黑沉沉的眼睛看到他眼底:“是个小偷。我疏忽大意了,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逃票的,结果一个转身就没影了。这个箱子可能是他在车站上偷的,来不及就上了车所以没有票,也不可能带着身份证。我看他的鞋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他包里有一双40码的新运动鞋,但是他还穿着脚上的漏风破鞋。这么冷要是正常人早就换了……”

  “除非他的脚大了,穿不下运动鞋。”周延聆接过他的话:“那双鞋不是他的,箱子也不是他的,所以他是个小偷。你说要带他去见乘警,他就怕了,中途就想溜。”

  伍凤荣很懊恼:“是我太粗心大意,掉以轻心。你怎么出来了?新涛呢?”

  周延聆亲吻他的额头:“2号车有个病人,赵新涛带着医务员去看了,估计忙不过来。我们俩分头,你在这边,我去另一头,人肯定在车上,不要急。”走之前又把人拽回来叮嘱:“找到人跟我说,不要一个人乱来,他要是身上带家伙,就怕不要命。”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流露出来的担忧让伍凤荣心动。

  10.你成心吓我是不是!

  下一站是皖城,离皖城站还有五个小时。

  对周延聆来说,五个小时也可以是很长时间。他从萧全的尸体旁边醒来,坐车回家洗澡换衣服。收拾干净之后,他把带污迹的衣服和鞋子烧掉,一边烧一边抽烟,接着检查了身上的证件和现金、给客户回邮件、把冰箱里剩下的一大罐酸奶全部吃掉。凌晨三点,他坐在床头用手机反复刷新新闻头条。两个小时后他按照平时起床的时间从卧室里出来,给公司发短信请假。外面日头缓缓抬高,皮肤表层的温度也开始回升,身体终于重新暖和起来。他确定自己活下来了。许多年以后他可能还会记得这一夜毛孔紧缩、四肢僵硬地抵制恐惧的体验。

  哪怕只有五个小时,也足够把人折磨疯狂。

  到第三天下午,警方终于公布了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周延聆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牛肉面一边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在电视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感觉很新奇,像乍起的寒风吹到头顶,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抱起碗喝了一大口酱油汤,很咸,又涩又腻,刚下到胃里就往回翻。他扑到洗手间把整碗面吐了个干净,扭开龙头就着自来水漱口,脸上又是水珠又是汗液,嘴唇发紫,好一张狼狈相。在洗脸池边上站了一会儿,他想起一个不知出处的笑话:有个英国人在家里的浴室装了两个洗脸池,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哭。他认真地考虑,如果能顺利渡过此劫,他得在家里多装一个洗脸池。

  这一刻周延聆很镇定,他心无旁骛地往1号车厢走,脑袋里是那个穿蓝夹克的小偷。10节车厢并不长,来回五分钟也走完了,没有任何蓝夹克影子。厕所、储物箱、机电室、锅炉房都没有藏人的迹象。那会躲到哪里去呢?一个小偷,还能换张脸不成?

  火车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硬座的每张座位是隔断的,底下藏不进一个成年人。行李架倒是可能性极大,从理论上来说行李架的承重能力是足够的,但是光天化日之下爬到行李架上反而更容易引人注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漏了?

  一个清洁员迎面向周延聆走来,有人朝她的撮箕里扔了两枚纸巾团。清洁员停下来,将桌子下的瓜子皮和花生壳扫干净。周延聆与她错身而过,两个人的肩膀微微摩擦,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周延聆的脑袋里钻出来。他提步快速朝热水器旁边的垃圾回收箱走。

  撑开垃圾箱的挡板,被浓郁的酸臭味正面拍了一脸,周延聆喉头收紧,做了个干呕动作。他捏住鼻子,忍着恶心伸手往里面掏,掏到的大部分都是泡面杯、食物包装袋、易拉罐和纸巾团,还有脏污的食物残渣和塑料餐具。垃圾全掉在地上,清洁员追了上来,怒斥:“你干什么?捣什么乱啊,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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