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疼_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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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心疼

  堂中方嬷嬷暗自心疼,老夫人无亲儿撑腰,行事只能小心翼翼。

  外人瞧着威严,实则左右支绌,哪边儿都得掂量着来。

  云贺竹云贺兰皆为庶子,乃不同妾室所生。

  老夫人只有一儿一女,便是已故去的大子云贺梅和五女云长乐。

  兄妹二人极是亲厚。

  云贺梅自幼聪慧,文武双全,便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只可惜十五岁上便去了。

  老夫人唯一的嫡女云长乐次年便失了踪,寻回时已是大腹便便,生下九娘后便难产去世。

  那时已然当了家的二老爷云贺兰自是极不喜这父不祥的孽种。

  云氏上下也是流言蜚语不断。

  然九娘已是老夫人尚存这世间唯一的血脉,扛住了吴郡世家豪绅的指点,接到身边亲自扶养。

  随了云姓,单名一个翡字,谐了流言蜚语之意,意在提醒九娘出身不好更需谨言慎行。

  老夫人尚掌着家中诸事,行事也不便偏颇。

  许也是担心若宠得云翡性子娇纵,加之出身不好,出嫁后更易遭夫家厌弃。

  老夫人往日里除却品行德行上对九娘要求严格外,余下的兄姐弟妹间的倾轧争执是从不过问的。

  好在九娘聪慧,自小便懂藏拙,不彰不显,虽偶尔行事艰难,也总算在云家后院安然活了下来。

  真要细算,九娘算不得正统的云氏族人。

  齐氏知晓二人素来的态度,此时更不会提九丫头徒惹是非。

  也无过多言语,静静道:“六郎失踪,需得你二人拨出一人前去汲郡主持大局,不知谁愿走这一趟?”

  北行艰难险苦,自是比不得家中安逸。

  二人便只年岁尚轻时北上历练,往后便由管事带着家中子侄辈接手,早已多年未曾出得远门了。

  一路定然辛劳。

  云贺竹忧心如焚,顾不得往日的吃喝享乐:“儿愿带人前往,亲寻文钦”。

  齐氏不置可否,转眸看向云贺兰。

  云贺兰实是欲去的,云文钦本不该是失踪,他想探看个究竟。

  正自思量,惊觉齐氏审视的目光,心下犹疑。

  她可是有所怀疑?此时是说去还是不去更为恰当?

  沉吟片刻,云贺兰抬头道:“儿亦愿随同前往。”

  齐氏收回了双眼,一旁灯烛光影渐暗。

  他答去或不去俱是无甚不妥。

  这云家从何时起已然生了蚁穴?

  她真是困于那账册之间太久了些。

  堂外拂晓已至,疏忽有清晨的光撒入,便只刹那,昨夜的不安与喧嚣就已散去。

  齐氏收回目光,想了想,看向云贺竹:“便你去罢。贺兰留在家中,云氏缺不得当家人。”

  万不可放云贺兰前去,他心思深沉,九丫头尚且应付不来。

  而云文钦到底是云氏子弟,也不能这般说没踪影便没了踪影。

  虽然生机渺茫。

  正要嘱咐各自散去,云贺兰迟疑道:“母亲可知晓九娘在汲郡云升堂提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即使对于富甲一方的江左云氏也不是个小数。

  便是雇佣人手大肆寻人,也用不了那般多银两。

  在场众人皆是商贾出身,通晓行情,自是知晓这数额过多。

  闻言,一旁扶着齐氏的方嬷嬷看了他一眼。

  老夫人何尝不明?

  二老爷巴巴儿的将那掌柜郝庆堂的信送了来,不正是此意么。

  然则数封信中,九娘均未提半句自己是否受伤或是受了委屈,怕的便是让老夫人担心。

  但遭遇劫匪后连六郎一个男子都能于仓皇中失了踪迹,九娘一个丫头又哪里可能完好无损?

  老夫人虽未言,但必是极心疼的。

  九娘身世尴尬,未免给她招徕闲言碎语,方才一番,老夫人都半句未曾提及。

  已是极力压抑了。

  二老爷这暗含指责的话无疑是触了逆鳞。

  齐氏本欲往后堂而去,闻言转身看向他,眼含恼怒:“我且问你,无钱无权,你欲让九丫头如何寻人?”

  便是她的小九多提了些银两又如何?

  千里之远,遭逢大难,留些银两傍身都碍了他的眼吗?!

  云贺兰一噎,袖下双手攥紧,这妇人心眼偏得太过了些。

  忍下了陡然而起的怒火,云贺兰赔笑:“母亲莫要气恼,是儿思虑不周了。人手不齐,九丫头使银子的地方必是极多。”

  齐氏叹口气,挥挥手:“去忙罢,莫在此处站着了。”

  待得二人身影渐远,齐氏看向方嬷嬷:“拿纸笔来罢,我给小九写封信。”

  …………………

  不过几日,汲郡已是漫天飞雪。

  看守城门的兵士抱着长矛打了个哆嗦。

  挪到一旁柴堆处暖手。

  柴堆旁缩着另外几名兵士,挤挤挨挨在一处取暖。

  火焰被朔风拍得冒不出头来。

  暖意稀薄。

  城门亦是风口,几人便好似杵在了风里,被吹得两耳嗡嗡,两颊麻凉。

  远处有几队人打马而来,后面坠着辆马车。

  到得近前,兵士拦停,查验入城符节。

  车帘掀开来,里头坐着的富态中年人手中攥着些碎钱,借着递送符节将碎钱附在符节下,送入了兵士手中。

  兵士与此人极是熟稔,熟练接过:“郝掌柜,这是又出城去哪儿啦?”

  郝庆堂哈哈笑道:“不过是去城外别院泡了热泉,军爷晓得,这天太冷了些,实是扛不住啊。”

  兵士亦笑:“正是正是。”

  就这一身肥膘,哪有扛不住冻的道理?

  然则日日城里城外来回跑,虽给他们增了些查验的麻烦,但好在银钱厚重,便也不去细究了。

  一行人入得城来,直奔客栈而去。

  放下棉帘的郝庆堂搓了搓寒凉的双手,唉声叹气。

  他的银子,虽半月算来,这孝敬不过三五两,但银钱挣来不易,三五两那也是鸡鸭鱼肉能吃个遍的,心疼,好心疼。

  几人已是领着云翡手下的护卫们顶着风雪寻了多日,从城内寻到城外。

  近几日已是专挑犄角旮旯,深山老林的地方找了。

  可那能燃的黑水还是半点儿踪影也无。

  客栈内,待得郝掌柜进屋,云翡便唤了金汐送来暖帕热茶,将碳盆送到了郝庆堂脚边。

  听得搜寻无果,也只好压下心中失意。

  他们已是寻了半月有余,此时年关在望。

  低头想了想,云翡安慰道:“九娘谢过郝掌柜多日辛劳,眼下年节,诸位且先歇着罢,此事年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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