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苛责_穿越之民国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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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苛责

  可心底的欢喜却像沸开的水一般,咕噜噜往上冒着泡儿。

  毕竟他没有否认,没有推脱,一切都已经在考虑。

  杨佩瑶低头借着看手表,掩去眸中喜悦,学着他素日淡漠的神情,“再说吧,要迟到了。”

  顾息澜“嗯”一声,再度发动汽车,不大会儿,在武陵高中对面停下,“下午我有事情,让阿程送你回去。”

  杨佩瑶拒绝,“不要,我自己可以坐电车……让同学看到不好。”

  顾息澜默一默,“今天冷,让阿程送你,你晚两分钟出来,不会很多人看见。以后,我早晨接你,下午你自己回家。”紧跟着加一句,“好不好?”

  早晨七点多钟,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正是冷的时候,而下午四点,夕阳不曾落山,要暖和得多。

  杨佩瑶抿嘴笑。

  说完了,再特意问一句“好不好”。

  平常发号施令惯了的人,说句软和话也这么生硬。

  可他的声音却低柔浑厚,像久藏的醇酒,丝丝缕缕地散发着情意,让人心醉。

  杨佩瑶完全没法拒绝,点点头,“好。”

  下车往学校走,走两步,回转身,弯腰趴在车窗边,“会长,昨天二姨太问起你。”

  顾息澜挑眉,“问什么?”

  杨佩瑶学着二姨太的口气,慢吞吞地说得清楚,“瑶瑶啊,顾会长的闺女是不是跟你一个学校?”

  说完,飞快地穿过马路,站在学校门口回头望,笑得无法自抑。

  朝阳下,她眉眼弯弯,一张脸如春花般明媚娇柔,美丽不可方物。

  顾息澜才要拉长的脸立刻松缓下来。

  她是故意的。

  她明白他的心,所以成心气他。

  顾息澜错错牙,唇角却不自主地勾起,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杨佩瑶笑够了,朝他挥挥手,转身走进教室。

  时候还早,只有邱奎在。

  他刚把炉子生好,正打扫旁边的炉渣。

  往常都是秦越提早来生炉子,今天不知为什么来晚了。

  杨佩瑶道声“早”,又加一句,“过年好”,放下书包主动去拿土簸箕。

  邱奎回一声,“过年好……你不用动手,别弄脏衣裳,我顺便就倒出去了。”

  杨佩瑶好奇地问:“秦老师还没有来?”

  邱奎笑答:“他这个月请假,秦老师的太太刚生孩子,秦老师要照顾月子。”

  杨佩瑶惊讶不已,“秦老师结婚了?我以为他单身呢。”

  正说着,高敏君走进来,乐呵呵地问声好,“老远就听到佩瑶的说话声,秦老师大学毕业好几年,当然结婚了,你不知道?”

  “你没告诉我呀,”杨佩瑶抱怨,“你见过师母吗,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敏君笑道:“没见过真人,看过相片,跟秦老师的合影,是个老式女子,很贤淑的那种。”

  这时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问好声嬉笑声闹成一片。

  邱奎把地面收拾干净,见同学都到齐了,点了四名男同学跟他一起到教导处把课本领回来。

  分发完课本又调换座位。

  张志北换到了杨佩瑶左边,高敏君换到了杨佩瑶斜前方,隔着两个座位,邱奎则坐在杨佩瑶身后。

  安顿好之后,邱奎宣布秦老师请假一个月的消息。

  教室里顿时像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高敏君也刚知道这个消息,扯着嗓门问:“那谁给我们上国语课?我们这一个月不会没人管吧?”

  话音刚落,就见校长谭鑫文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位穿长衫的男老师。

  谭鑫文笑道:“怎么会让你们没人管?这个月,你们班的国语课暂时由姚学义老师担任,姚老师是杭城知名大儒,在许多报刊上发表过文章,能够跟姚老师就读,是你们的荣幸。姚老师目前还担任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及国语老师,工作比较繁忙,你们要尽量配合姚老师,共同把国语学好。”说完朝姚学义点点头,“姚老师,您说两句。”

  姚学义双手背在身后,凌厉的目光环视全班一周,在杨佩瑶脸上停了数息,轻咳两声开口道:“我既得“师”的名分,便不会误人子弟。我教学比较严,凡课文必须背熟,凡生字必须写对,凡文法必须正确,凡字迹必须工整,但有不服不从者,可另请高明。”

  满屋子人都静悄悄的,杨佩瑶心里更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学校里那么多老师,怎么偏偏让姚老师来代课。

  他可是对自己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正思量着,谭鑫文已经走出教室,姚学义寻一根粉笔捏在指间,“下面开始上课。”

  在黑板上写下《与吴质书》四个字。

  不得不说,他的板书比秦越要好,字体瘦硬挺秀,很有韵味。

  姚学义沉声道:“这是建安二十三年,曹丕写给好友吴质的一封书信,旨在追忆往事,也评点了当时建安诸子的文章,抒发了对亡友的追忆之情以及对吴质的思念与牵挂。整篇文章以抒情为主,间具叙事与论理。下面找位同学读一下,你们班长呢,班长是谁?”

  邱奎站起来,“我叫邱奎,是高一二班班长。”

  姚学义点点头,“把课文读一下。”

  邱奎翻开第一课,毫不犹豫地开始念,“二月三日,丕白。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

  语句非常流畅,半点磕巴都没有。

  杨佩瑶一边感叹一边把自己不认识的字标记出来,正手忙脚乱,听到姚学义道:“停,先到这里,字句读得不错,情感上稍嫌匮乏。下面请另外一位同学……”指着杨佩瑶,“你接着念。”

  杨佩瑶一下子懵了。

  这个时代的课本,文言文跟白话文各占一半,白话文还好些,有标点符号,而那些文言文连断句都没有。

  以前,她全靠课下的预习才能跟上秦越讲课的节奏,现在刚拿到的新书还没捂热乎,就让起来读。

  这不是为难人吗?

  可又不能不读。

  只得接着邱奎读完的磕磕巴巴往下念,没读几句,就见姚学义铁青着脸把课本拍在讲台上,“连基本的断句都不会,这就是最具潜力学生的水平?我看国中生都比你强,你是怎么升到武陵高中的?”

  杨佩瑶脸上火辣辣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走后门入学的事情谁都没有说,就连高敏君也没告诉。怎么可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前说出来?

  姚学义又道:“没听到我问话?既然不回答,就表明你目无尊长,请你出去,我的课堂不欢迎你。”

  杨佩瑶猛然抬头,“英雄不问出处,我怎么入学跟上课有关系吗?”

  姚学义讥讽道:“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连意思都没明白,张口就敢说,真是贻笑大方。”沉了脸又道:“别以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武陵高中永远看重的是成绩而不是家世……请你立刻出去,如果你坚持不走,我这课没法上了。”

  杨佩瑶有心跟他对峙下去,可想到耽误全班同学的时间,而且自己是学生,本身就处于劣势地位,只好忍住气,抓起书本走出教室。

  教室里生着火炉还挺暖和,可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就感觉出冬天的寒意。

  杨佩瑶才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等,掉头去了校长办公室。

  谭鑫文正伏案写什么东西,看到她,惊诧地问:“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杨佩瑶怒气冲冲地说:“姚老师说有我在,他拒绝给同学们上课,所以把我赶出来了。”说着把事情缘由从头到尾讲述一遍,“谭校长,我虽然上的学不多,加起来不过九年,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人学问好,师德未必好。姚老师先是未曾讲授就要求学生诵读,然后因个人喜好罔顾学生课业,更因为私愤而把学生赶出教室。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要是能够读得滚瓜烂熟,还要老师干什么?”

  谭鑫文倒一盏茶水给她,温声道:“邱奎可是读熟了吧?”

  杨佩瑶嘟起嘴,“我怎么能跟他比,他门门功课优秀,算术考九十八分,我望尘莫及。”

  谭鑫文道:“放假前邱奎跟秦老师借了下学期的课本回去念。咱们学校图书室也有往年的课本可供借阅。我记得去年录取成绩刚出来时,邱奎也来借过课本。”

  杨佩瑶低头不语,她假期几乎全玩了,确实也没想到可以借课本预习。

  可这并不是姚学义侮辱她的理由。杨佩瑶站直身体,理直气壮地说:“我承认我没有用功,但是也绝对不认可姚老师的做法。如果每个老师都像姚老师这样,看不惯学生就无故赶她出教室,我想武陵高中也没有必要开下去了……姚老师课前还提出四点要求,如果学生都会都能做对,所谓的老师又有什么用?”

  谭鑫文长长叹口气,“姚老师是严格了些,可他教过的班级国语成绩都极出色,而且请他暂代你们班级的国语,也是秦老师要求的。这样吧,下课后,我会跟姚老师谈谈。希望你也能够努力,争取达到姚老师的要求。一般而言,学生该主动配合老师的进度,而不能让老师迁就学生。”

  稍顿片刻,又道:“姚老师心情不好,可能也跟张培琴退学有关。”

  杨佩瑶惊诧地问:“为什么退学?”

  谭鑫文斟酌数息,缓声道:“张培琴家庭比较特殊,你听说过云州张家吗?”

  “没有。”杨佩瑶摇头。

  谭鑫文道:“云州张家是节烈之门,家中有七座贞节牌坊,非常看重女子声誉名节。过年期间,张培琴被两个恶棍推搡几下,她祖父让她回云州跪牌坊去了。”

  杨佩瑶愕然。

  在封建礼教严苛的明清年代,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可如今是风气颇为开放的民国。

  男女手牵手在大街上走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竟然还会有人因为跟男人发生肢体接触而罚跪?

  真是匪夷所思。

  按说张培琴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深受其害,应该更能体谅女人的不易跟无奈才是。

  可她却对邱奎姐姐的遭遇表现的那么尖酸刻薄,对于杨佩瑶用那么恶毒的语言来辱骂,还胡乱诽谤。

  如果她也处在张家那个环境,说不定也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被责罚。

  是不是,只有刀砍在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痛?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佩瑶深感震惊,可又不想对她表示同情。

  思量会儿,开口道:“如果姚老师因为张培琴而感到愤慨的话,有两件事情可以做,一是劝服张培琴的祖父,让他改变心意,重新让张培琴回归学校;二是教训那些恶棍一顿,以解心中郁气,替张培琴报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火气撒在我身上,又不是我支使的人。”

  谭鑫文哑口无言,好久没有出声。

  杨佩瑶也没再说话,把课文默读了一遍,该断句的地方标上符号,不认识的字用铅笔圈起来。

  读完之后,过去请教谭鑫文。

  谭鑫文耐心地把错误之处一一纠正过来。

  杨佩瑶再读两遍,听到下课铃声响,跟谭鑫文鞠个躬,离开校长室。

  姚学义还没上完课,隔着老远听到他诵读课文,声音慷慨激昂极富情感。

  杨佩瑶不愿意见到他,转头上个厕所,再回来发现下课了。

  高敏君看到她立刻凑过来,“你去哪里了,我刚还四处找你,站在外面没冻坏了吧?”

  杨佩瑶抿嘴笑,“我去校长室告状了。”

  “真的?”高敏君唉声叹气,“我觉得姚老师确实挺过分,不应该那样对待你,但他讲课讲得蛮好……你怎么办,不可能不上国语课呀?”

  杨佩瑶也发愁。

  课当然是要上的,否则她更加跟不上了。

  只能寄希望于谭鑫文能够说服姚学义,或者改成另外一位老师来代课。

  头一天开学,就在忙碌而紧张的气氛中度过。

  自由活动课上,邱奎主持班会,决定为了庆贺秦老师的弄瓦之喜,他跟高敏君作为代表去看望秦老师。

  高敏君拿出一张纸,让每人写上几句祝福的话。

  杨佩瑶发挥美术特长,在旁边画了几张极具喜感的卡通娃娃脸。

  放学后,高敏君叫杨佩瑶,“你想不想去,要不一起吧?”

  杨佩瑶欣然应好。

  三人结伴往电车站走,边走边讨论该给秦老师带什么东西。

  临近站牌,杨佩瑶看到汽车旁边的程信风,恍然想起早上顾息澜的话,连忙上前道:“今天我和同学去看望秦老师,就不麻烦你了。”

  程信风道:“会长交代过要把三小姐送回家,不如我先送你们去秦老师那里。”

  杨佩瑶想到三个人来回折腾挺麻烦,便点点头,对高敏君道:“上车吧。”

  秦越的家离邱奎帮工的酒馆不远,邱奎认识路,便坐在副驾驶位上。

  两个女生坐后排。

  杨佩瑶突然想起一事,“见到秦老师,不要提我的事儿,怕秦老师跟着担心。”

  高敏君高声道:“老师肯定会问的,问姚老师上课怎么样,同学们表现好不好,我们怎么回答?”

  杨佩瑶笑,“就挑好的方面说呗。”

  高敏君撇撇嘴,“姚老师把你赶出教室之后,还训了三四个人,不过都不像对你那么凶。邱奎,你给佩瑶出个主意,如果姚老师每次都这么对待她,国语课根本就没法上了。”

  邱奎转过头,很认真地说:“要我是佩瑶,我会尽力做到最好,课文背过,生字写会,让他挑不出毛病。”

  说着话,就到了长门街。

  三人在附近一家糕点铺子花一块五钱买了两斤点心,又听路边卖鸡蛋的人说坐月子吃鸡蛋最补,又买了十只鸡蛋。

  秦越看到他们非常欢喜,果然问起姚老师上课的情况。

  高敏君根据在车上商量好的,挑出姚学义的优点讲了讲。

  秦越欣慰地点头,“姚老师古文功底非常好,教学也自有一套方法,你们在课下多用功,这样课堂上就不需要因为生字词、背默写的问题耽误时间,姚老师可以多讲授一些知识。”

  这时,里屋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秦越连忙站起身,“许是尿了,我去换尿布,你们稍坐会儿,我很快出来。”

  不大工夫,秦越拥着一位妇人出来,笑着介绍,“这是我妻子,赵凤芝。”

  三人忙起身唤“师母”。

  赵凤芝梳发髻,穿肥大的棉袄棉裤,包裹得非常严实,跟高敏君说得那样,是个旧式女子。

  看起来比秦越大好几岁。

  与杨佩瑶想象中秦越的妻子形象大不一样。

  赵凤芝温和地笑笑,给三人续上茶,对秦越道:“学校的事情重要,不如过完这个星期,你回去上课好了,别耽误学生功课。”

  秦越在椅子上铺张棉垫子,扶她坐下,温声道:“等你出月子再说,他们很懂事,知道用功学习,再说现在有更好的老师代课,不会耽误。”抬起头对邱奎道:“这阵子辛苦你和敏君,要多抓同学们的功课,尤其几个听课吃力的,你们费心多帮扶他们。”又问杨佩瑶,“你也不能懈怠,这学期争取再前进几个名次。”

  杨佩瑶道:“老师放心,我一定尽力。”

  高敏君紧接着开口,“秦老师,这学期我要超过佩瑶,您替我作证,如果做不到我就退出话剧社。”

  杨佩瑶“哧哧”地笑,“你不用退出剧社,你在班里给大家表演几个节目就成。”

  说过一会儿话,天色已全黑。

  三人起身告辞,秦越送他们出门。

  正巧有四个穿裋褐的男人吆五喝六地走过来,领头那位腰里别把砍刀,指着秦越家门问:“这是赵凤芝的家?上个月保护费还没交,利滚利的话已经欠下八块钱了。”

  杨佩瑶蹙紧眉头,正要从书包掏钱,程信风从车里出来,飞起一脚踹向那人胸口,“利滚利,滚个屁!牛二,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那个叫牛二的满脸痛苦地揉着心口窝,却不敢喊疼,忙着招呼,“程哥,程哥,您老怎么到这地界了,咱有话好好说。”

  程信风骂道:“瞪大你的狗眼看仔细了,往后都给我敬着点儿,这家主子要是有个磕着碰着,你们往二爷面前说话去。”

  牛二连声答应,又赔笑,“不敢不敢,程哥,咱们哥儿几个在这附近收保护费收好几年了,怎么又来这一出,您老给个明示。”

  程信风喝一声,“滚!”

  将几人打发走,立刻收敛了刚才的暴戾,恭敬地站在杨佩瑶身后。

  秦越神色复杂地看向杨佩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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