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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

  向阳很快过了自己十一岁的时候。晋安给她买了个蛋糕,淡奶油的,很小,可以让她尝尝鲜,又不至于引发别的什么后遗症。

  向阳吃得很痛快,她也没有提什么别的要求。

  晋安想起一年前,那个骄傲的小公主,再看着如今懂事的小姑娘,悄悄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向书成去世了,那个让向阳肆无忌惮的要做小公主,可以任性,可以撒娇的人永远不会再醒来。向阳虽然还像以前那样开心,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尽管晋安也想让向阳尽情的撒娇或者任性。但她却终究无法真正的替代向阳的爸爸妈妈。

  这一天于丽没有打来电话。晋安装作不知道,她看着开开心心的小姑娘,不确定向阳是不是也忘记了。但没有人提起于丽,她虽然活着,却也和死去差不多了。

  庆祝完后,生活还要继续。晋安照旧上班。沉闷的气氛久了,大家也似乎习以为常了,反正都是小员工,老板发工资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晋安有些隐隐的发愁,她还在写文,没有灵感这件事让她觉得写的文字变得枯燥乏味。而上一次密集的加班,也让晋安意识到,也许这条路,她快要走不下去了。

  走不下去的话,晋安就需要找到其他的开源方式。靠工资的话,也不会突然就上涨的。除非是跳槽。

  晋安畏惧跳槽,她本就不是一个主动的性格。现在公司里的氛围虽然沉闷,但里面的人事她都已经习惯了,如果要到其他地方,晋安想起来就会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发紧。

  要不……再等等看看吧……看看兼职什么的……

  晋安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

  向阳的学费不贵,她才读小学,一直到初中毕业都没有学费,只有学杂费、书本费,和中午的伙食费。但向阳总会读高中,读大学。那时候就是要花大钱的时候了,晋安有些打算,但还不算焦虑。

  这种得过且过的想法束缚着晋安的行动。

  “退稿了?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晋安接到熟悉的编辑退回的稿件。她们合作好几年了,也算是熟悉,对方说话也直白了许多:“最近你写的都太白了。怎么说呢?总之没有以前好了。你再沉淀沉淀吧。”

  晋安有些低落,又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叹了口气,关掉和对方的聊天框,重新打开了今天的工作。过了一会儿,王总走过来,敲敲晋安的桌面,说:“晋安你跟我来一趟。”

  晋安顿时紧张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张章。张章也正看着他们两人,只是没有说话。

  王总似乎也察觉到了,只是笑:“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有些业务上的事,我们来谈一谈。”说完,他和蔼的朝晋安招招手,然后蹬蹬蹬的踩着楼梯朝会议室那走去了。

  晋安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晋安对王总有种畏惧感。这种畏惧,一方面是来自于对方是自己的老板,会带给人以心理上的权威感。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晋安觉得对方太市侩了。笑起来的时候,笑容并不达眼底,有种油滑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不实感。

  王总见晋安走进会议室,露出热情的样子,招呼晋安坐,又主动关了门,甚至还亲自给晋安倒了杯水。晋安诚惶诚恐的接过,道了谢。

  “晋安啊,你最近做的怎么样?”

  “挺好的。”晋安回答,惜字如金。

  王总笑了一下:“我很看重你。这个公司的策划就数你最有潜力。”

  晋安惊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她有点飘飘然,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哪里哪里,还有张章呢。张章做的好。”

  “他只是比你多了几年经验,你以后肯定比他牛逼!”王总说,朝她比了大拇指,用那种的表情和动作比出一个浮夸的表情。

  晋安觉得要给王总一个面子,生硬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王总头甩了一下,又说:“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的情况了。以后我们几家公司合并了,你也跟着牛逼了。我这个当老板的,想的就是员工的发展不是。你看看,我也大不了你们几岁,每天愁的头发都白了。你们跟着我,图点什么?不就是大家一起要好好发展吗?”

  晋安不说话。她想自己其实也没有图什么,发展她也不敢想,只是希望每个月都能平安拿到自己那点工资罢了。

  “你呢,好好干。我很看好你。等以后咱们上了市,我给你个主策当当。”王总满脸是笑,带着鼓励。

  “谢谢老板。大家都很好,张章也教会了我很多,我会努力的。”晋安干巴巴的回答。

  王总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笑容:“没事,走吧。”

  晋安莫名其妙的上来,又一头雾水的下楼。她看了张章一眼,张章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晋安皱着眉,她觉得自己怕是做了什么傻事,慢慢走回自己的工位。很快qq就弹出了乐凯的消息。

  “怎么样呀?王总叫你。”

  这么八卦的语气,男生原来也是很八卦的啊……晋安在心里感慨着,手指如飞:“说了点话。”晋安顿了顿,她觉得自己这时候需要一个人参考参考,于是又详详细细的说了他们说的话。

  qq那头半天没有音。

  过了一会儿,乐凯才发了一句话来:“大妹子,你可别是傻子变得吧。”

  晋安顿时红了脸。但乐凯没有放过她,噼里啪啦的敲字:“王总在拉拢你,许你好处啊!你三句不离张章是怎么回事?”

  晋安红着脸,弱弱的回:“这不是……张章是我的直属上司吗?”

  “傻!”乐凯发过来,“你应着就是了,也没有人会跟张章说啊。算了算了,你自求多福吧。”

  晋安不知道回什么才好,半天才敲了个哦。乐凯很快又回了句:“把qq的消息删掉。以后每次聊天都要删掉。”

  晋安按照乐凯说的话删掉了消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疲惫。大家一起好好的干活不行吗?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心思呢?这公司里,一共也就十来个人啊。晋安理所当然的忘记了上市这件事。她虽然为钱所困,但一旦金钱超过了一定的量级,晋安就无法想象了。

  而以晋安目前的位置,她也无法想象这样大的利益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王总跟晋安谈完以后,也就没有再跟她聊过了,而张章更是没有单独跟她谈过。大家都公事公办,晋安也觉得这样清闲。倒是偶尔乐凯会跟她说几句,什么东子说拿了2%的股份,张章拿了多少不清楚,但应该不比东子低。

  而这段时间里,也有各种的“客人”来公司。有的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是精英范儿,需要王总点头哈腰的伺候。有的则是大t恤大裤衩,一看就是同行。这种人就跟王总谈笑风生,有时候还会拉上张章一起谈笑风生。

  晋安会有些疑惑,王总跟张章之间,感情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晋安写文的时候,也会写一些勾心斗角的场面。但那时候她是上帝的角色,她知道每个角色心里想什么,知道他们在意什么,利益在哪里。而现在,当她真正在局里的时候,只能一头雾水。

  但晋安也只是感慨一下,并不在意。只是她不去找事情,不代表事情不来找她。这一年的八月,中秋都过了,但天气还是很热,晋安干完了一天的活,顶着一头的汗水准备下班。

  他们又做完了一个新项目,最近王总一门心思都在上市的事情上,不乐意开新项目,否了张章好几次,这几个月里,反复换皮就是他们的工作。这活容易,干得轻松,除了策划以外大家都乐意。

  晋安却觉得这样不太好,换皮就是换个美术人物,故事情节。至于里面的动作什么的都不用改。这样换了好几个月,大量的劣质产品往市场上扔有什么意义呢?用户又不是傻子,玩多了对公司的口碑也是个非常不好的影响。

  晋安跟张章也说了一次张章都说知道了。但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变,晋安也就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她是小员工,只要拿工资就好了。晋安这么告诉自己,又沉沉的叹了口气。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压抑。晋安甚至会控制不住的去搜索别的公司的招聘。

  晋安知道,她大概又想要逃了。熟悉带给她的安全感正在一点点的被消耗。

  第二天,晋安来到公司,到了十点多,王总才姗姗来迟。这一次他脸上没有笑容,他怒气冲冲,落脚很重,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着王总,王总来到晋安的工位。晋安有些畏惧,她不敢注视王总的眼睛,只是把眼光越过了王总的肩膀。

  “最近的销售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下滑了那么多?”王总大声质问,“我在外面辛辛苦苦为大家谋福利,你们这销售量!啊?叫我怎么去人谈?”

  大家都没有说话,王总还在爆发着怒气:“美术跟程序都是按策划的要求在做。晋安,你最近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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