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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既然已经决定了新的地方,那搬家的事也就提上事宜。之前向阳为了不让晋安发现,像衣服啊,常用的物品都没有搬动。现在这些都要打包好,晋安不想麻烦其他人,联系了搬家公司,把事情都谈妥了,准备周六搬家。而周日一整天,都是拿来归置东西的。

  只是朋友的热情不容小窥,晋安想了想,就干脆定下来大家周日来,能帮一点忙,再一起吃个饭,就当做暖房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太忙碌了。

  晋安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堆积起这样多的东西。光是书就好几箱子,每个都沉得晋安搬不动。除此以外,锅碗瓢盆,向阳生日时的礼物,两个人的衣服,杂物,堆了许多。

  当然,还有向阳父母曾经留下来的许多东西。

  “这个要吗?”晋安翻出了一件小小的公主裙,看上去有些眼熟。晋安想了想,这是曾经向阳穿过的,向书成给她买的十岁生日礼物。

  晋安有些懊恼自己不知轻重的问题,又低着头,打算把它放到一边,悄悄带走。但向阳按住了晋安的手,她打量着那件小裙子。晋安有些担心的看着向阳。少女已经不是十岁时需要对人宣称的小公主了。但她就好像是一个真的小公主那样,长得又漂亮,又夺人心神。

  晋安看着向阳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暗暗的祈愿向阳不要记得。十岁的向阳,曾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也是那一年,她把晋安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但是可能的话,晋安并不希望向阳重新回忆起曾经承受的那些不好的事情。

  “啊……是这件啊。”

  老天似乎并没有听见晋安的祈祷。向阳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件裙子,她勾起了一点小小的笑容。

  “都穿不了,扔了吧。”向阳侧头去看晋安,似乎是询问她的意见,却并不是询问的语气。

  晋安沉默了一瞬,就点点头,嗯了一声。向阳也跟着点头,扭头去收拾别的衣服。这点事情她能帮上忙,也不会太累,晋安就随便她了。晋安又看了眼手里的衣服,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裙子放到了一边。

  最后清点要扔掉的衣服时,晋安看到了许多的衣物,还有向书成的。

  “不留下几件吗?”

  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向阳抬头看了晋安一眼,那一瞬间,她眼中似乎还带着点疑惑,但很快的,她就回过神,笑起来:“没有关系,都扔掉吧。”

  晋安张了张口,又带着无奈的转过身。说多了,似乎有些太过多管闲事了。可是这些东西,要是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有一天,向阳后悔,那又该怎么办呢?晋安拧着眉,速度渐渐放慢。

  “我们家没有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放着也就慢慢变坏了。”向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晋安身子动了动,但忍住了没有回头。现在向阳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那平静的语气后,隐藏着伤感吗?或许有,或许没有,晋安没有看。向阳已经是一个小少女了啊,她有着自己的小小的自尊,不需要晋安对待孩子一样的小心翼翼。

  “如果我想爸爸的话,我们就去墓园吧。”身后有温暖的体温贴上来,晋安的身体僵了一下,又很快的放松下来,感受着少女的依赖。

  “你会带我去的吧?晋安姐姐。”

  “当然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晋安回答着。她突然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天,小姑娘故作的坚强,又在晋安的拥抱下小声的哭泣。

  可就算哭泣,这也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哪怕到现在,也是一样。晋安拍了拍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无声安慰。

  周六搬家公司来了趟,把东西都搬到了新家。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大件,冰箱、洗衣机、空调,都要留给租客,新家里也有。除了这些,就是七零八碎的东西了。晋安加了点钱,让搬家公司大致的归置了一遍。

  晋安的同事们知道晋安搬家,玩的好的都来了,乐凯,杨苏还有龙哥。向阳也叫了几个师兄,大家热热闹闹的帮着归置东西。互相认识了一下,都是年轻人,没什么顾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程立雪这两年越来越忙,也渐渐的闯出了名声,晋安本来没想叫她。但程立雪知道晋安搬家,却是义不容辞:“这么大的事,你不叫我怎么行?天大的事我都给你推了。”

  晋安也就答应了,给了程立雪电话。

  进门的时候,程立雪那一身衣裳和气势吓愣了其他人。程立雪撩撩头发,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向阳探了个头,哼了两声:“大律师,你这身衣服可不是来帮忙干活的。”

  “嗨,长大了,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程立雪伸手要弹向阳的额头,向阳急忙躲在晋安身后,难为她比晋安高,缩得跟个孩子似的,还不忘对程立雪做鬼脸。

  程立雪笑着摇了摇头。向阳的几个师兄,程立雪都见过,乐凯之前也有一面之缘,其他两个没见过,但都是年轻人,没什么代沟。更何况这么多年的历练,程立雪早就磨成了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一流。几分钟就跟大家伙儿打成了一片。

  “帮我找件旧衣服,我也来帮忙。”程立雪拍拍晋安。晋安看了眼程立雪,见她的眼底还带着点青,大概是从外地赶来的。晋安点点头,翻出了自己的衣服,递给程立雪,又说,“东西都差不多归置好了,你随便擦擦就行了。”

  程立雪既然来了,坐在那也不合适,只能安排点轻松的活。

  程立雪点点头,她接过晋安的衣物,看着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热热闹闹的场面,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晋安曾经只有她一个朋友,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认识了那么多人,也并不介意其他人走进晋安的空间里。

  晋安正在变得更好。以后,她会越来越好。

  或许也有一天,晋安不会再把当初她们的回忆当成唯一,当成过往救命的稻草。到那时候,程立雪终究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成为晋安无数个朋友里,普普通通的那一个。

  这样……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程立雪换好了衣服,又扎了个马尾,一下子就显得嫩了很多,就连向阳也别别扭扭的凑过来,说两句看上去还不错。

  程立雪看着向阳的样子就忍不住觉得好笑,但她很快看到了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床,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程立雪拉了拉晋安,悄悄的问:“你们搬过来,睡一块儿?”

  晋安啊了一声,她也看到了那张床,想到之前要让向阳单独睡的决心还仿佛在昨天。只是现在看起来……

  “也就晚上睡一睡……向阳要是不乐意,我就再买个折叠床吧。”晋安回答着,摸着自己的鼻子尖。抬头就对上了程立雪眯着的,打量的眼光。那一点点的心虚,就变成了十分心虚。

  “你们在说什么呢?快过来帮忙呀。”

  不远处向阳朝两个人喊,她插着腰,鼓着腮帮子:“快快快。帮忙完,咱们吃火锅去!”

  大家嘻嘻哈哈的笑着答应,龙哥看向阳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谁请客啊?”

  向阳挺挺胸膛,弯着眼睛,扫了晋安一眼,露出了一脸的骄傲:“我请,我存了钱,够请你们所有人啦。”

  大家一愣,就都夸起向阳来。向阳的师兄也笑着跟别人解释:“老师可疼小师妹了,干什么都带着她。小师妹也争气,写的东西很有灵性。”

  程立雪看着为大家夸奖的向阳,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是很快,她就抽回了眼光,落到晋安的身上。晋安没有察觉到程立雪的目光,她只是看着人群中的向阳,虽然还是个少女的模样,却足以凝聚起光华,让大家的目光都停驻在她的身上了。

  晋安带着微笑,平和又安逸,是程立雪从未见过的模样。

  程立雪眨了眨眼睛,又重新看向了笑得没心没肺的向阳,她觉得嘴里似乎有什么苦涩的味道在慢慢的蔓延开去,带着心都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这天晚上,大家很热闹的吃了顿火锅。向阳说要出钱,但晋安并不当真,她喜欢向阳的这份精神头,却不会真的要她出钱。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晋安找了个借口,悄悄的去了前台结账。

  “什么?已经结了?”

  “晋安姐姐,你来迟了。”身后传来了向阳笑嘻嘻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劲儿。

  晋安回过头,看着向阳。向阳注视着晋安,终于慢慢的收起了笑,严肃的样子。曾经那么弱小的,晋安一把就能抱起的孩子,现在站在了晋安的面前,神光湛湛,对晋安宣布:“我能做到很多事情了。也能赚到钱了。晋安姐姐……”

  “我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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