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_血色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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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当额头的汗珠失控的滑落到颤抖的手背上,微凉的冷意顿时逼迫他强制的收回了竹剑,并且双手捧着它恭敬的向对方深深一躬。

  这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可宇田雅治并不接受,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胜利!

  "不必因为身份的关系而对我示弱,剑道中只有强弱和气节,并没有地位之分!你敢于迎接我的挑战,光明正大的赢取了这场比赛,才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子汉!

  半晌,他垂首叹言:"今天,是我输了!

  谁能得到他这句认输的话,不是承受不起,而是在承受这句话之前就已丧命

  有人得到了,却不肯抬头,只是默然无语。

  "你叫什么?那个部队?"宇田雅治利索的收起竹剑,态度努力平缓,然傲气十足。

  "彦骁宇,国民军汉口分部第九师特派员。"这会他才抬起头,以军人的姿态向上级汇报自己的身份。

  宇田雅治意会的微点头,面无表情瞅了他许久,忽道:"在我这里是专干送信的差事吧?以后可以不用做了。"略顿一会,又道:"就先从我的勤务兵做起吧。因为,我还要跟你继续切磋剑术的。

  "少佐见笑,我的剑术并不纯正,其实不过……

  "不用辩解!也不要告诉我那些招式从何学来,来历如何。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来破解!只是……"他横扫了他一眼,见他坚定无惧的回望着自己,心下一沉。待到他有心情松眉微笑时,满眼尽闪着邪异的诡笑。

  "彦骁宇,如果我往后一直无法超越你,你作为优胜者,我可以赏赐你更高的官爵和俸禄;如果有朝一曰你被我击败,那么就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洗刷我今天的耻辱。如何?敢接受我的宣战吗?

  彦骁宇异常冷静的看着他,这不正是自己今天刻意安排来剑室的目的吗?如果这个赌约要以生命为代价,他不怕面对最终的结果。况且,输的那个未必就是他!

  "我愿意接受您的挑战!决不后悔!

  "够爽快!我欣赏你的胆色!那么,这可就是男人之间的约定了!"一旦成了约定,就再也回不了头!宇田雅治兴奋的举起右臂,捏紧拳头自信满满的摆在彦骁宇面前,等待他的一锤定音。

  既然是男人之间的约定,他义无反顾!既然是生死契约,他誓要饮尽倭寇血!

  彦骁宇毫不迟疑的抬起拳头,决意地击打在宣战者的拳上,从此盟约签定,生死由天。

  【第十二章】

  繁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第一眼看见的是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日本军医和护士,见到他们欣喜若狂的样子,她十分不解。尤其听到他们说是宇田雅治抱她来救治,就越发难以相信。

  他会有那么好心吗?自己不过是一名囚犯,值得所谓的'大日本帝国'军官如此费神吗?繁韵待到精神略好了些,动身就要离开医务室。

  明知不可能随心所欲的离开这里,但她就是发狂的想离开。撇开医生护士的阻拦,任性的跑向室外。门口驻守的宪兵意外的没有拦截她,只是隔着她不远的距离紧紧跟着,时刻监视她的动向。

  可她还没跑几步,腰就疼得厉害。虚弱的趴在领事馆的一侧楼角大口踹气,周围巡逻的宪兵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怀疑她的身份,却又默契的谁也不先揭发。

  是因为宇田雅治格外开恩吗?还是来源于她付出的'报酬'?

  繁韵不敢想起那夜任何一个细节,那太痛苦了!可酸楚还是刺痛了她的鼻息,惹红了眼眸;含着满眶打转的潮气,侧过身去,将目光无意识的投递到背后那片空院。

  这时蓦然闯入眼帘的一道身影,令泪水霎时止住,硬生生收回心底。

  彦骁宇,她又见到了他,依旧是那样英气逼人,神采奕奕。似乎只需这么静静看着,再多的惶恐也会消失不见。

  他就如同一道阳光,不偏不倚,正好照暖你。在这黑暗的敌方阵营中,是唯一能令繁韵得到暖意的人。只是她无法随心的走上前,只能将身子缩躲一旁,小心翼翼的望向正在和日本宪兵比赛射击的他。

  越望,心里越酸。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纵使被划破,会出血,她也拼命的想再扎进一分;自行惭愧的卑劣感奔流进整个心头,看他一眼,就欲酸楚。憋红的眼眶,终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如果没有那一夜,如果没有那一夜,也许,她日后一定能在他面前露出最自信的笑容。

  但……

  "在这里干什么?"但,他的出现彻底扰乱了这一切,再也平静不了。

  "与你无关!"繁韵侧过脸,不想被宇田雅治瞧出端倪,奈何面颊上的清泪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宇田雅治歪着脑袋,好奇的将手指探向她的脸庞,在她抹泪的瞬间,沾取了那一行行泪水。

  他吸允下指腹上的残泪,忽语:

  "不怎么咸,很酸。"乍一笑,又道:"你心里就那么痛苦吗?

  他的笑不张扬,也不轻狂,却自能令你周身不舒坦。含笑的双眸,尽管温和友善,可繁韵就是不敢多直视一秒,只能闪躲。

  她偏过头,将双手合拢举到他跟前,不卑不亢地说:"既然身为阶下囚,要杀要剐悉从尊便。如果你以为一再放过我,就可以令我感恩图报,或者说要我做你解闷的玩物,那我宁可同其他人一样,就地正法!

  "唔,这倒是个好提议。"宇田雅治煞有其事的颌首,眼神飘忽得让人愈发琢磨不透。繁韵发怔的望了他一下,真以为自己等到了手起刀落的那一刻。不料,他忽垂首一笑,彻底粉碎了她的奢求。

  "我说的是……"他手指轻挑繁韵耳边一束发丝,似笑非笑的说:"玩物这个建议。挺不错。

  "别做梦了!我死也不会的!"固执的推开他的手掌,繁韵脸绷得更紧了。其实她心里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那夜的重临。

  "放心,我这一个星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宇田雅治别有用心的话语,繁韵怎么会领悟不到。他说这话,无非就是拐弯点名她身上不方便罢了。如此想法设法的羞辱自己,她就算脸皮再厚,也绝不可能无动于衷。瞅准他别枪的地方,就想夺枪杀了他,再了结自己。

  中过一次计的宇田雅治自然不会蠢到再让她得逞,眼瞧她的手就要探到自己腰侧,敏捷的捏实她的手腕,霸道的牵着她往使馆后花园走去。

  "好吧。我换个方式不就行了。"他自语,仍是蛮横的拽着她往前走。无论繁韵怎么抵触,他就是我行我素,哪怕沿途会被宪兵看见,他也无所谓。

  只要是自己认准了的事情,怎样都不会放手。

  如果随便就能被其他人左右,那就太不像自己了!

  ※※※※

  冬日,花园其他花卉都已处于'冬眠'阶段,只剩梅花如期绽放,幽香扑面。由于今年的冬雪迟迟未到,所以无法看见皑皑白雪一点红的唯美景观。

  宇田雅治不无遗憾的叹息,随手拉过被强拖来的繁韵。

  双臂一使劲,就将繁韵抱上了一株比较低矮的梅树枝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疯子!疯子!

  "想逃不是吗?为了看外面的世界。"他喜欢看她发窘的模样,这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乐趣。看她惊惶失措并拢着腿,生怕高开的裙裾泄漏了内里的景色,这般慌乱的神色,正是他想看到的。

  只是,他忽然收紧飘溢唇边的笑容,目光也变得游弋不定,转而望向红砖围墙的另一边。

  那里,是个好地方。对她而言,可能是最坏的。

  他随性将手搁在她腿侧裙裾处,有意帮她掩饰那份尴尬。不料,却越帮越忙,惹得对方更加惶恐,好像被他触碰那么一小块地方,都如被毒虫啃噬一般要命。

  真是个顽固不化的女人啊!宇田雅治尽管早就领教过,可生平头次被女人当作洪水猛兽般抗拒,总归有些不好受。或许被触动的已经不再是自尊心那么简单了吧!

  "是安静的坐着,还是想等我撕开你的裙角,自己决定。"他冷冷的斥责,一只手已然撩起她的裙角。

  "你到底想羞辱我到什么时候!这样就能让你那么满足吗!懦夫!"繁韵扯过裙角,动作依旧不敢太大,她清楚里面并没有太多衣物着身,这回子下半身荡在空中已经凉飕飕的,如果幅度再过大,不仅丢了自己脸面,也会让他活看戏。

  宇田雅治看出她的顾虑,笑而不语的将目光展望向不远的远方。

  那触手可及的地方,离他不过咫尺;距离她的自由,却是千万里不到头。

  "看到对面红墙的世界了吗?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渴望释放的人。

  三言两语,立刻揪住了繁韵全部心智。她看了看他,停止了反抗,疑惑的够着脖子向红墙另一边放眼望去……

  那是……那是……

  "只要我一句话,那里可以是刑场,也可以是天堂。"宇田雅治的炫耀,近乎残忍。褐色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引人遐想。

  繁韵没有回应他的话,也刻意不去看他的脸,在他的脸上自己永远看不见仁慈的表情。他有的,只剩冷酷。

  望着墙外那群被宪兵呼来喝去,随意鞭挞的囚犯们;目睹着在严寒冬曰里,仍穿着夏天的背心来回搬运砖块的囚犯们;还有那阵阵孩子的啼哭,小小年纪的他们俨然成为战争中最无辜的牺牲品,伴随着父母共受牢狱之苦。

  尽管他们和自己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可因为同属华夏儿女,身上都流着中国人的血,见到这等凄凉的场面又怎么能不动容,怎么能不心酸。只要有知觉的中国人都会引以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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