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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乐 二 『已修』

  四明县的早市远近闻名,听说当年阿爹还在的时候,每日一小市,每月一大市,吸引了大批的周边村民进城。往来的村民多了,一些新鲜的农作物和家禽交易也就有了固定的市场。

  桑榆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就是坐在王伯的牛车上,一路东张西望打量这个县城。

  四明县城内的主要几条干道并不宽,街道上铺设了青石板,人潮在街上熙熙攘攘。道路两旁的店铺这个时候都还没开门。大概是约定俗成的关系,在早市结束前,沿途的铺子大多不会开门营业,等到早市时间到了,这才陆陆续续开门,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互不干涉赚钱了。

  道路两旁是各式摊位,什么针线草药笔墨画卷,看得人眼花缭乱。

  每个摊位前,似乎都挤满了人,有买新鲜蔬果的小贩被人严严实实地围了两三层。还有大户人家奴婢模样的人在人潮中挤来挤去,帮凑热闹的阿郎挤出一条路来。

  桑榆照例把阿姊之前绣好的绣品放到长期摆摊的一个小贩那代卖,又从他手里拿到上回代卖的几件绣品的钱,这才蹲下身,仔仔细细地在小贩盛针线的竹篮子里挑阿姊缺的几种颜色。

  王婶做了二三十年的苦力,人又生得壮硕,站在她身后就像一座小山,帮忙挡住后头挤来挤去的人潮。等到桑榆从小贩那买好针线后,王伯也从后头赶了上来。三人一起在早市上转悠了起来。

  古代不兴热水袋,也没电热毯,到了冬天睡觉的时候,大概只有靠体温把冰冷的床捂暖了。反正这几年,桑榆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阿姊有用过什么东西,姊妹俩就这样熬过每一个难过的冬天。结果前几天,从里正那听说了一件东西——汤婆子。

  桑榆本来不知道那是什么,问了王婶才晓得,原来汤婆子就是古代的热水袋,不同的是它是用铜或者锡制的,价格也有些贵,所以乡下大多没那东西。

  在早市上逛的时候,桑榆就留神在找。她是不怕冷,大概是年纪还小的关系,这具身体火气旺得很,冬天也是手暖脚暖的,反倒是阿姊,体虚怕冷,要是能买一个汤婆子回去,对她或许也好处。

  上辈子的桑榆,出身在一个小康家庭,学历只是普通大学毕业,父母一辈子就生养了她一个,所以到这一世,尽管作为阿姊的谈桑梓有这样那样古人身上常见的小毛病,但是桑榆还是一心一意地把她当做亲姊妹那样照顾。

  不事生产?

  可以,她能学。于是家里的那几亩田地就都是桑榆在忙碌,有时阿姊也能帮上些忙,再不济,王婶和里正还会帮着她们。要不然,光凭她们姐妹俩,怎可能这么容易地熬了三年。

  不擅交谈?

  没事,她会就行。所以跟村子里的人来往最密切,而且熟悉的是二娘桑榆,而不是元娘桑梓。

  至于那些被变卖的家产……

  旁人可能觉得桑梓有些自私了,变卖的那些家产都是阿爹阿娘原本留给小桑榆的,可对现在的桑榆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了。

  能再活一世,那就凭借双手努力就是了。命是老天给的,可脚下的路,却是由她自己决定前进的方向。

  早市上的确有汤婆子在卖,铜的,锡的都有,形状也都差不多,最大的差别可能就在汤婆子上头的纹饰,有富贵大方的做的就是牡丹,有小家碧玉的就是翠竹,各种各样的花鸟鱼虫看起来都是热热闹闹的。问了问价钱,大概买下一个的话,这个冬天就得艰苦一点了。

  王婶瞧出桑榆有些犹豫,想想也猜得出来大概是荷包紧张,二话不说拿起一个被她盯了很久的汤婆子,直接要把钱塞给小贩。

  “婶娘!我自己买……”

  “你把钱藏好了,回头你们姊妹俩就靠那点钱过年呢!”

  “可是,婶娘要是帮我买了,你们也……”

  “你王伯有手艺赚钱,家里还有几亩良田,我俩没孩子,过日子可不像你们俩紧巴巴地得算计着。”王婶的脾气直来直往的,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这汤婆子,就算你婶娘借钱给你买的,等开春你手头宽裕了,再还婶娘钱。这样可以了吧?”

  桑榆拗不过她,只能接过汤婆子,紧紧抱在怀里。

  “这宝贝,你买回去又是打算给元娘的?”

  小孩火气旺,底子也意外的好。过去三年,王婶还真没见过小孩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反倒是她阿姊,到底是官家娘子,吃穿用度都精贵惯了,住到乡下后三天两头就会病倒,动不动就得请大夫上门给看诊。时间一长,村子里的人难免对姊妹俩的态度就有了差异。

  桑榆抱着汤婆子在拥挤的人潮里跟着王婶夫妇俩往前,一边走,一边回答:“天冷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跑阿姊床上一起睡,那不就一起暖到了吗。”

  “嗯嗯嗯,就你想得开,元娘是富贵惯了,吃不了苦。”

  王婶在前头哼了哼,王伯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桑榆,偷偷使眼色让她别在意。

  桑榆其实还真的不在意这点。同一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再说了,阿姊还真没富贵过。

  阿娘未出嫁前倒的确富贵了好些年,嫁给阿爹后貌似生活品质直线下降。

  作为一个靠着高考改变命运走出小山村的草根,尽管当了几年父母官,阿爹的生活品质委实没外人想象中的那么好。更别说说在任职四明县主簿之后,阿爹仍旧两袖清风不住从自己兜里掏钱补贴百姓,好在阿娘不在意什么富贵,夫妇俩同心同德,小日子过得比谁都美。

  也因此,阿姊在过去,过得仅仅是精神富足的生活,物质上只靠着阿娘娘家的资助,过得比寻常人家稍稍好那一点点。

  可即便如此,突然从一个官家小娘子变成农家女,阿姊显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些不上不下地吊着。

  人潮一拥挤,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哪个时代都不缺三只手,上辈子的时候桑榆就在公交车上被小偷光顾过好几回,有一回甚至还被她当场抓包了,结果人小偷一点都不害臊,撇撇嘴说她反应那么快,然后就收手下车了。这一回,在早市的人潮里,桑榆再度被小偷光顾了。

  王婶冷冷地看着被自己抓住的小偷,个子不高,块头也很小只,想来平日里也没少趁着人多的时候往人家身上摸荷包。

  这小偷是城里的惯犯了,仗着身形小,特别容易趁着人多的时候得手,每天早市的时候往人群里这么一溜达,就能摸走好些荷包。这回碰到王婶,算是倒了霉了。还不等桑榆反应过来,王婶的大嗓门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

  “鼠狗辈!竟然趁乱偷东西!”

  这小偷脸色一变,转头就要跑,王婶常年下地干活,练出了一身的牛劲,被他这么挣扎了几下,竟也没让人讨到便宜。

  “小子!偷了东西还想跑!跟我去见官!”

  “我的荷包也不见了!”

  “我的玉佩!”

  “刚买的簪子!”

  几乎是一呼百应,王婶的大嗓门一下子就引得旁人立马检查起自己的东西来,结果这一低头一抬手,就发觉自己身上还真有东西不见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人。这一下,要把小偷扭送见官的呼声越来越高。桑榆就这么抱着汤婆子,呆愣愣地看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把小偷一路押着,往县衙那去了。

  等到处理好小偷的事,街上的早市早就散了,各家店铺陆陆续续开门做生意。回村的牛车上,桑榆一直抱着汤婆子没松手,抬头看了眼一直昂着头的王婶:“婶娘,那小偷怎样了?”

  “按律杖刑了。”王婶得意地笑出声来,“哎哟,我当他有多大能耐呢,还没进县衙就哭着喊着求饶,等见了官爷,吓得都尿裤子了!”

  她说完还比划了下当时的场景,赶车的王伯重重咳嗽两声,王婶这才反应过来:“哎哟,我怎么跟小娘子说这些。行了,就快回村子了,元娘好一会儿没见你,也不晓得吃过饭了没。”

  王婶的揶揄,桑榆直接忽略。

  牛车晃晃悠悠进了村子,才刚进村口,里正家的小儿子瞧见人急匆匆就跑了过来:“二娘!二娘!你赶紧回家,有人在欺负你阿姊!”

  村子不大,一点事就会闹得村头村尾全都知晓。乡下没有大户人家那么重男女大防的,里正家的小儿子又惯常喜欢找桑榆玩,她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二话不说跳下马车,抱着东西就直接往家里奔。

  老话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要说谈家娘子们在南湾村里没什么关系亲近的亲戚,但多的是可怜她们的人,可偏偏就有人瞧这姊妹俩不顺眼,走哪都要叨念两声说几句难听的话。

  桑榆生的小,村里的大人从来只拿她当小娃娃看,桑梓却是花信,漂漂亮亮的小娘子平时出个门都要遮着脸,愈发勾起村子里一些浑人的兴致。

  村尾有户姓赵的人家,当家的四十来岁,大半辈子都在游手好闲中度过,幸好娶了个能吃苦的媳妇儿,这才没饿死。

  只是这姓赵的田舍奴是个爱偷嘴的浑人,平日里骚扰村子里的小娘子不说,还勾搭过不少别村的寡妇。他媳妇苏氏的确能吃苦,可同时也是村里出名的泼妇,人人都怕她三分,多的是被欺侮过的小娘子被她骂得羞愧难当,差点投河自尽的。

  抓她去告官?

  得了吧,人没亲自动手,算不得杀人,投河自尽也不是人硬逼着那小娘子去的,死了最多被人在背后指点指点,怕甚!

  桑榆一路往家跑,边跑边听小伙伴告状,知道欺负阿姊的就是那苏氏,路过里正家院子的时候,顺手就从门口抄了一把砍柴刀,转头看到身后追着过来的里正家小儿子,还安慰道:“我就带着吓唬吓唬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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