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崩坏的棋局 1W_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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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崩坏的棋局 1W

  焚尽一切的血焰仍未停下。

  漂浮在空中的安瑟微微皱眉,转头望向后方。

  大地之上已经什么也不剩下,除了似乎要毁灭所有的飨焰之火以外,再无他物。

  这里已经距离那道门扉接近数百公里远,只是一个晚上,无尽血焰便蔓延到了这个距离。

  而且不是向前,是向……四面八方。

  “这种程度……伊沃拉不可能做到,也不应该存在能将她的力量增幅到这个地步的遗宝。”

  安瑟低声自语着:“她在王座上的那副凄惨模样,可不像有什么自主性。”

  这在理论上讲应该是被伊沃拉役使的血焰……虽然与源焰全然无可比性,但也已经超出了合理的范畴。

  是那未知势力搞的鬼吗?伊沃拉已经和他们碰上了?

  “海德拉阁下!”

  远方传来的呼喊让安瑟暂时停止思考,他转头看去,一身高贵礼服,手持法杖的青金大公已经朝他飞来。

  再远一点的还能看到两个极小的模糊人影,看起来在献殷勤这方面,还是青金大公拔得头筹。

  安瑟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问道:“诸位讨论出结果了吗?”

  “……很遗憾,目前我们仍一无所知。”青金大公神情尴尬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们希望您能发表一些看法……”

  年轻的海德拉微微颔首:“那就去吧。”

  他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青金大公眼前,后者微微愣神了一下,随后扶了扶礼帽帽檐,感慨地叹了口气:

  “无所不能的全才啊……海德拉的天赋,真让人羡慕。”

  男人挥了挥法杖,周围的空间漾起波纹,他的身影也渐渐虚化,消失在了半空中。

  瞬息跨越数百里的安瑟直接出现在了那道门扉开启的地方,同时也相当于……出现在了大公们面前。

  “海德拉阁下。”

  漂浮在空中的大公们纷纷朝安瑟低头行礼,眼神不一。

  飨焰的力量重现人间,足以让收到消息的大公们惊惶到放下手中的所有事,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确认情况。

  当这道门扉开启的时候,最快的龙语大公在一小时内就到了,最慢的凯旋大公也在三小时内抵达了这里。这种时间差的存在也只是因为情报传递的速度而已。

  那道门扉在龙语大公来之前就已经关闭了,维持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安瑟则简单直接地改换了面貌,以海德拉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在之前就已经和大公们交谈过。

  血焰火海之上,能够轻易颠覆帝国的至强者们在这份推进蔓延的毁灭中缄默着,大公们陆续来到这里,但直到现在,也没有谁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或者说,谁也不敢作出什么试探。

  数百年积累的家族底蕴,在各自领土上搜刮来的无数资源,以及在此基础上堆砌而成的超凡之力……在面对那仿佛意欲灭世的火焰之时,全都成了卑微的薪柴。

  当艾菲桑徳和伊沃拉理论上应当身陨之时,都只敢惶惶不安地找出两个最合适的人选来担任摄政王的他们,又怎敢试探这份支配了人类千年甚至万年的伟力?

  所以他们皆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安瑟,因为大公们比谁都确信,这位年轻的海德拉……一定是最不希望飨焰归来的人。

  虽然在表面上是说海德拉永远站在飨焰那边,与皇帝拼杀并非背叛了往昔承诺,而是因为艾菲桑徳已不再为飨焰所容,不是合格的皇帝——数万年来永远只是静静燃烧着的源焰主动回收艾菲桑徳的力量,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哪怕安瑟的人设做得再好,有一件事也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倘若艾菲桑徳没死……那死的就一定是安瑟。

  暴戾的皇帝……应该说是先皇,可不会在乎什么资格和道理,倘若她真的在源焰的焚烧下保留性命,卷土重来,那头一个迎接神灵怒焰的,就是向帝王发起叛逆的不臣之蛇。

  安瑟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凝视着门扉关闭的那处空间许久,突然笑着说道:

  “我想,诸位大公有些紧张过头了。”

  他轻松随意地说道:“这份火焰无论在什么方面,都无法与源焰相提并论。”

  要素随心流转,深蓝色的奇特火焰于海德拉的指尖燃烧,他轻轻一挥,火团坠入下方的血焰之海,那抹深蓝在挣扎了两三秒之后才消散无踪。

  “连质量稍高的火焰都无法在瞬间吞噬,它在本质上,也不过是强大的火焰而已,最多只是带上了些许源焰的特性。”

  “即便你们担心,它可能真的来自那个失败者。”

  双手背在身后,笑容和煦的安瑟,说出了让大公们心跳骤停的话来:“只是持有这种火焰,被源焰剥夺力量的她,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不是吗?”

  “失败者”这三个字使得没有那个大公敢在这时候接话,但在惊惧稍微消退之后,他们也或多或少因安瑟的淡然话语而放松了不少。

  确实……假如艾菲桑徳所持有的力量仅仅只有这个程度,那她就不再是那个能凌驾于一切的皇帝了。

  大公们不会轻易将情绪外显,但逃不脱安瑟的感知,年轻的海德拉的神情由此变得更加淡然而自信,他的身上十分适时地散发出一种令人下意识信服的魔力。

  “迷界门扉的那一头,应当是一处非常了不得的王朝遗迹。”

  他温声说着:“征天王朝在数万年间将脚步迈向了迷界多远的地方,无人知晓。而遗址中倘若残存飨焰一族的力量,也并不奇怪。”

  征天王朝的统治时间究竟有多长,帝国最优秀的历史学者也无法考证,保守推算起码也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它的存在正如它的名字那样,连至高的天穹也要征服,将飨焰的荣光播撒向超越本位面的一切领域。

  只是非超凡者根本无法生活在迷界之中,甚至于因为不稳定的要素爆发,异样的以太波长,还有各种环境的制约,就连超凡者都不可能在某处迷界长久停留,征天王朝所做的并不是在无尽迷界中“殖民”,只是单纯地在每一处迷界留下痕迹而已。

  通过遗留秘宝,神器,建造殿宇,来留下唯一以人之“智慧”行于世间,支配万物的神灵伟业……征天王朝到底在迷界中创造了多少神迹,那是连海德拉都无法确认的未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理论上讲,不应该存在活人,不够强大的超凡者无法在迷界中苟活,而足够强大却无所依托的超凡者,迟早会被热衷于在迷界中巡狩的龙王灭杀。

  所以安瑟才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势力能够潜藏在迷界之中而不被龙王狩猎?如果他们并非完全隐匿于迷界,而是会返回本位面的话,又怎么可能连半点痕迹也不留下?

  除非抵达六阶,否则绝不可能……

  想到这里,安瑟自己也觉得荒谬。

  如果迷界中存在着……第五位神灵种,那么这片大陆的一切都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模样。

  他终结了思绪的纷乱,将重心放在面对大公们上。

  命运从不掩饰自己的棋路,但能否洞悉祂的计划和思维,全凭能力。

  安瑟经历过无数次的一败涂地,才有能与祂正面交锋的机会,也因此比这世上的任何存在,都清楚祂的视线落在何处,又将投向何方。

  “说起来……也未必只有王朝遗址这么一个选项。”

  这样说着的年轻海德拉缓缓从空中下降,在大公们震惊的目光中,直接落到了火海之上。

  “我想,大公们也应该还记得一个人吧。”

  他轻笑着弯腰俯身,伸手抚过焚尽一切的血焰,贪婪的飨焰之火如猎食到至鲜至美的血肉一般攀上少年的指尖,并得寸进尺地在瞬息间蔓延向他的手臂,似乎立刻就要将他吞噬焚烧殆尽。

  但年轻的海德拉却只是轻轻甩了下手,那令大公们畏惧万分的血焰便仿佛被震散一般,消失于半空中。

  大公们只能感受到安瑟身上那一闪而逝却又深不可测的深渊气息,并没有太当回事,毕竟深渊就是海德拉的老家。比起这个,他们更关心这轻轻振臂就能挥散飨焰之火的力量。

  安瑟·海德拉,以“最不海德拉的海德拉”闻名于帝国。

  为人温和有礼,性情良善大方,既体恤平民,又有出众的贵族气度,和他相处过的任何人都难以升起恶感……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而在无关海德拉政治地位,只关乎他力量的领域上,超凡者们更多吹捧的则是他的……无所不能。

  海德拉作为自深渊诞生的魔物,生而便掌握着超凡者们无可想象的庞大要素,而在接受了飨焰的理智化处理后,为了保证理性,海德拉只会摘取其中几个要素作为成长的方向,而这些要素,往往都和它们自己决定的灵质有关。

  弗拉梅尔那不讲道理的【造物主】灵质,便决定了他行走在【创造】之路上,但帝国上下的超凡者们都不知道,安瑟·海德拉的灵质是什么,更无从知晓他到底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

  唯一可知的是,他似乎……什么都会。

  什么都会,就意味着安瑟掌握的要素数量,多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就算有这种难以置信的天赋,海德拉在成为完全体之前,也不应该有能够轻易震散飨焰之火的力量——他既没有弗拉梅尔喂下的,能够让他瞬间抵达六阶的“量”,也没有足够多的契首所撑起的“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哪怕只是三只契首,他就已经有这种力量了?

  这……可能吗?

  在大公们的心态逐渐发生变化之时,还是青金大公最先冷静下来,非常自然地接过话:“海德拉阁下指的是谁呢?”

  年轻的海德拉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大公们的心思,以一种十分随意的口吻说道:

  “自然是惨遭那失败者毒手,生死不明的伊沃拉殿下。”

  “……”

  大公们的表情更僵硬了,那是比听到安瑟把艾菲桑徳称为失败者更加僵硬的神情,好像比起皇帝归来,他们更害怕伊沃拉还活着一样。

  ——毕竟比起被源焰亲自焚烧,回收力量,伊沃拉那边的存活率显然更高一些,而假如她成功挺过去了,那作为唯一能继承飨焰之力的血裔,只要回归主位面,她就必定登基。

  “她的灵质可是操纵空间,如果是她的话,撕开这样一道庞大的迷界门扉也不奇怪,不是吗?”

  “哈哈哈哈,不过她要是有这种能力的话,早就应该回到大陆了,不是吗?”

  安瑟笑眯眯地看着诸位大公,有几个不太会掩藏情绪的大公已经面露阴沉之色,而他像是根本没觉察到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糟糕那般,轻松自在地在血焰海洋上踱步,神情漫不经心:

  “说起来,虽然火焰的质不怎么样,但这个量……的确相当惊人。”

  “或许,那处遗迹是现代王朝某位飨焰血裔的墓地?没有成为君王的资格,但也还持有飨焰之火的些许力量;又或者是王朝君主在他的墓葬中留下了源焰,随着力量的传承最后退化为了普通的飨焰之火。”

  “但不论如何……蕴藏着这么庞大的遗迹,不管是墓葬还是宝地,都不是一般人能开启的。”

  站在下方的火海之上,安瑟仰头看着悬于高空中的诸位大公,但那戏谑又轻慢的语气,却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嘲笑着大公们的软弱。

  “说不定,我们的伊沃拉殿下,在迷界之中……因祸得福了啊。”

  奥莱门汀·龙语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他此刻站在龙语家族传承七百年的宅邸大堂中央,凝视着挂在宽阔楼梯口上的那副画像。

  龙语家族的辉煌来自七百年前那位先祖,他前无古人地……以人类之躯和龙族达成了交易,龙语一族的每代子嗣中,都有一人能拥有驱使巨龙,并将使自身也拥有部分巨龙特性的印记,并可以在龙灾之中尽可能的免受巨龙袭击,就如飨焰的传承一样。

  第一代龙语大公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除了皇帝和海德拉以外无人知晓,总之,他取得了在西国称霸的力量,让他的家族传承七百余年,直至今日。

  “安瑟……海德拉。”

  奥莱门汀凝视着先祖的画像,呢喃着那个年轻海德拉的名字。

  虽然一直表现得从容得体,但奥莱门汀能感受到……那头小怪物从骨子里散发的散漫和不屑。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飨焰之力重现人间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威胁。

  他竟然……不把伊沃拉和艾菲桑徳放在眼里。

  海德拉与飨焰当然是平等的,神灵种与神灵种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问题是……这里现在,不再有所谓的神灵种。

  海德拉看不起大公们当然无所谓,但连皇帝和皇储都不放在眼里,这不正常。

  ——他只有区区三个契首,甚至严格意义上说只有两个契首而已。

  奥莱门汀确信那位年轻的海德拉不可能是无知之人,也即是在这份傲慢之下,海德拉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海德拉的力量来源于契首的完整,不仅仅是因为将原本的“头颅”赋予他人后,能获得独立自主的超强战力,更重要的是,它们能通过与那份超越生死界限的关联,从契首身上攫取回馈。

  力之首在拥有恐怖至极的肉体强度,以及操控海德拉本体投影的力量时,必须承担起替海德拉承受伤害的责任……虽然这不是强制的,但海德拉一般都会开启。

  同时,力之首拥有的肉体力量,也会有一部分传递给海德拉本身。

  风之首在纯粹力量上的强度不值一提,而剩下来的那个契首……明芙萝·泽格,如果没有足够庞大的要素加持,绝不可能构建出名为机械降神的力量,所以她大概率是海德拉的渊之首。

  渊之首负责承担起梳理海德拉所持有的,远超世人想象的复杂要素,并能在一定程度上调用海德拉对要素的认知和理解——即便自身对这种要素一无所知,也能达到海德拉的境界。

  渊之首的回馈就简单多了,既然有渊之首负责梳理,那么海德拉对于要素的灵活运用,自然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但这能让海德拉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实力跃进到连飨焰一族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空无一人的大堂中央,奥莱门汀凝视着画像中的巨龙,那双暗金色的,仿如活物的竖瞳,透过薄薄画纸,将巨龙那睥睨万物的神采尽显无疑。

  “……”

  男人低头翻掌,凝视着手腕上的菱形鳞片,神情若有所思。

  “他还藏着更深的手段……”

  被青金大公称为“纯粹野心家”的奥莱门汀如此呢喃着:“深渊……深渊,浮士德……”

  “那会是,你在西国提前埋下的棋子吗,海德拉?”

  他的眼中浮现起深深的憎怒与忌惮,但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三年前那场战斗是奥莱门汀一生的耻辱和禁忌,别说让他人提起,他自己甚至都不愿去回想。去回想那狼狈,恐惧,颤栗,以及……绝望的自己。

  良久后,奥莱门汀转过身,朝宅邸外走去。

  “赫克特。”他呼喊着仆从的名字,“给我准备好一份礼物,最高级别的标准,立刻送到海德拉领。”

  站在宅邸门口安静侍立,浑身覆满黑色鳞片,腰间长出一对肉翼的仆从低头行礼:“明白了,老爷,我现在就去。”

  这个时间点,应该把重心放在摄政王的事情上,如果艾菲桑徳和伊沃拉真的完蛋了,那在这段时间里能透过这场角逐看到的东西,必定能用在未来的争锋上。

  除了青金大公以外,西国的三位大公暂时摒弃前嫌,抱团支持黛安娜……虽然他们本来的目标也是香甜可口,极易控制的苏丝伦,但奈何东港那边下手太快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场摄政王之位的争夺,说是考验两个飨焰血裔的治理能力,根本上还是大公们之间在暗处的较量。

  即便无法取胜也没有关系,龙语大公本就没想过单纯操纵玩偶来满足自己的野心,能在这场交锋中获取到足够多的东港的情报乃至底牌,就能在未来更重要的较量中占据上风。

  这个时候,和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海德拉对上,绝对是愚蠢透顶的选项——

  奥莱门汀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真的是,愚蠢透顶的选择吗。

  如果海德拉真的有那么强的话,真的在只有区区三个契首的情况下就已经拥有连飨焰归来都不放在心上的底力,任由他这样成长下去……

  诸位大公与海德拉的脆弱平衡,一是源自安瑟长期塑造的完美人设,二是源自他的确有能轻易换掉起码一半大公的势力,而最后一点……自然就是因为他在本质上,也不可能再有多强了。

  没有可继承的力量,没有吞噬弗拉梅尔,无法抵达六阶……更有可能会因为不想被海德拉的孽血和诅咒缠身,而不愿晋升六阶的他,不会拥有皇帝的绝对力量。

  但如果那个怪物,找到了全新的道路,一条破开神灵种传承,甚至能让他摆脱神灵诅咒的道路……那又该怎么办呢?

  男人的心中霍然再度升起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

  他还有……其他契首!

  不仅仅是他本身的力量,那个能在四阶手撕五阶巨龙的天灾兰斯马尔洛斯,那个在炼金和术士领域有着卓绝天赋的械愚者泽格……随着海德拉力量的不断提升,随着他契首的数量逐渐增多,即便无法复现神灵种的绝对伟力又如何?到那个时候,帝国还有其他人能违逆他的意志吗?

  “浮士德……对,那个浮士德,也很有可能是他早已选中的契首!那股绝非常人能够驾驭的深渊之力……是魂之首还是暗之首!他很有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我竟然忘了这一点,我怎么能忘了这一点?”

  脑海中闪烁的灵光瞬间让龙语大公想到了更多,他想到了被安瑟一手串联主导着的摄政王一事,想到了海德拉在飨焰宫殿中那份似乎正常,似乎又不正常的强硬姿态,最后再将不久前,海德拉对飨焰一族看似不放在心上的傲慢……

  被推动的棋子,恍惚着呢喃道:

  “他在虚张声势,在……拖延时间!”

  当帝国诸公还在为摄政王一事明争暗斗,试图争夺帝国的至高权柄时,挑起这件事的海德拉早已置身事外,以全然无害且毫无欲求的姿态,笑看着他们的荒诞斗争,实际则在暗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力量……直到拥有即便无法与神灵种媲美,但依然足够支配帝国的力量!

  “赫克特!”

  奥莱门汀突然大喝,本来去准备礼物的侍从去而复返,有些惊慌而困惑地问道:“怎么了,老爷?”

  龙语大公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送到海德拉领上的礼物取消,转送给……”

  他突然冷笑一声,正常的人眼似乎在一瞬间扭曲为了龙的竖瞳。

  “转送给爱德华·深蓝,送给深蓝大公。”

  “告诉他,有件比起摄政王争夺还重要万分的事情,我们得好好谈谈。”

  仆从赫克特虽然困惑,但也不会质疑主上的决定,立刻恭敬行礼,再度离开了。

  奥莱门汀认识到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无比庆幸自己认识到了这个错误。

  安瑟·海德拉,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好了。

  他既做出不容冒犯的凶狂,又以足够强大令人不敢妄动的武力作为镇压,同时又因为无法晋升六阶,且数十年如一日的良好形象,最后塑造出了一副只要不去招惹,他就多半无害的形象。

  这头怪物……根本就不可能是无害的,任何将他视作无害的念头,认为他现在也没有太强,甚至可以被拉拢用来抗衡其他大公的想法,都是愚蠢透顶的。

  更何况,如果伊沃拉没死,那就说明……艾菲桑徳死定了!

  所以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没有作出自己预想中的谋划,也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发展下去!下一个该处理的,就是海德拉!

  唯有现在,唯有当下——

  才是最能扼杀他的时机!

  想到这里的龙语大公,强行按捺住联系更多大公的心情,不能被安瑟发现他现在已经起了杀心,否则那个能言善辩的怪物说不定就从什么奇怪的角度扭转了局势。

  要等待他的破绽,要等待一个完美的机会,起码得争取到六位以上的大公的支持,才可以——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惊恐至极的尖叫声从外面传来,这让龙语大公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对下属的治理十分严苛,绝不允许自己手下有这么不体面的家伙,刚想开口教训,一个长着棕色鳞片的半龙人便已经冲入正门,高声喊道:

  “天空……天空!”

  “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是吗?”

  安瑟抿了口晶莹的酒液,笑容温和地看着跪坐于地的苏丝伦。

  “是的,我已经派人接收了逃亡的难民。”

  这次,穿着十分严实讲究,非常端丽的苏丝伦小姐并未露出任何媚态,语气只是恭敬:“从火海中逃出来的幸存者,已经全部带回来了。”

  “嗯……知道情况后第一时间派出人手救援无辜平民,做得不错,是加分项。”

  安瑟微微颔首,只是一小段话,就让苏丝伦的眼眸中闪烁起鲜亮的光彩,少女强压下心中的功利和不为拯救而出现的喜悦,低头说道:“让帝国的子民能够安身,本就是我们的职责。”

  苏丝伦似乎有些明白了该如何安瑟相处——他不讨厌功利,也不讨厌虚伪,而在乎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换言之……只在乎一种正确。

  表忠心不是必要的,说实话也不是必要的,必要的是,她必须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因为这位年轻的海德拉一眼就能看穿她话语下掩藏的真相。

  现在,作为摄政王的参选者,她要做的自然就只有维护平民了。

  少女的小小聪慧得到了年轻海德拉的认可,因而得到了奖励。安瑟单手托腮,轻笑着主动问道:“我知道你有问题,问吧。”

  苏丝伦呼吸一窒,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在短暂的沉默后,嗓音干涩地问道:

  “飨焰之火……那是……那会是谁的?”

  “不会是艾菲桑徳的。”安瑟打量着苏丝伦的神情,“大概率,嗯……跟伊沃拉有关。”

  鸢尾花少女脸上浮现出的一瞬憎怒和惊惧在安瑟看来精彩万分,伊沃拉给苏丝伦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可谓不小,她必定是宁可艾菲桑徳回来,终生无望帝位,也绝对不想让伊沃拉活着。

  觉察到安瑟视线的苏丝伦抬起脸,努力挤出笑容来:“但既然能被扑灭……说明,说明即便是她,力量也大不如前,对吧?”

  “纠正一下,那不叫被扑灭。”

  安瑟微微挑眉:“只是让它没东西烧了而已。”

  所有大公加上安瑟齐聚,在讨论完事情之后,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飨焰之火就这么蔓延,按照安瑟的估算,那些火焰虽然不至于不管就会烧遍帝国,但焚尽数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不成问题。

  所以三位想要表现的大公,直接将血焰所覆盖的,已经接近上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硬生生从大地上挖了出来,让它在空中将所有燃料尽数烧毁,直到无物可焚,才“扑灭”了这场大火。

  这也侧面证明了,这火焰一来不是有人刻意驱使,二来也的确无法和源焰相提并论。要知道,如果是真正的飨焰之火,绝对不可能会因为没有可燃烧的“物质”而停止燃烧。

  无尽的以太甚至是要素……都可以是它的燃料。

  “我知道了,但起码就算您不出手,大公们也有办法解决掉,不是吗?”

  这样说着的苏丝伦也冷静下来不少,她努力平复着呼吸,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说着恶毒残忍的话语:

  “这样一来,即便是姐姐,也有可能被大公杀死,不是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安瑟笑了笑,将苏丝伦心中的扭曲渴望尽收眼底。

  大概自己都没有苏丝伦那样渴望让伊沃拉死去。

  伊沃拉啊……

  年轻的海德拉微微眯眼,又抿了口酒。

  命运现在正在多管齐下。

  他改换姓名和面貌在西国行走,寻找伊沃拉的踪迹,就是因为他不能暴露出自己正在寻找伊沃拉,并试图将其杀死的目的,这份软弱一旦暴露,被命运利用,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糟糕。

  但现在,命运逼迫安瑟把伊沃拉的存在说出口,或者说……即便安瑟不说,大公们也会去猜,伊沃拉还没有死。

  毕竟遗迹这事本来就挺蹩脚的,虽然安瑟的确看到伊沃拉在某处奇怪的遗迹里沉睡,但谁会相信一处遗迹能倾倒出这么多飨焰之火?

  但这不是重点。

  毕竟因为自己的算计,所有大公们将目光齐聚西国,且在有自己作为“后盾”的前提下,他们一旦发现伊沃拉,就绝对不可能想迎回王储,而是满脑子想着怎么才能立刻弄死她。

  这也是安瑟提前做好的准备之一,不仅仅是为了让所有大公们能几乎同时立刻锁定伊沃拉,也是为了防止命运来搞这么一手,让大公因为伊沃拉的突然出现而害怕,直接偷偷摸摸地把伊沃拉送回帝都,接受源焰洗礼。

  ——大公们就算再怎么不堪,也不可能在所有人都关注着西国的情况下,还废物到能被半死不活的伊沃拉威胁。

  因此……重点在于,飨焰之力引发的问题。

  假如是伊沃拉没死,那就说明艾菲桑徳的火没烧死她,也即是艾菲桑徳必死无疑,那么在命运的刻意引导下,大公们一定会在某个时间段认识到一件事——既然皇帝真的已经死了,那不管是伊沃拉还是海德拉,都不该活。

  而假如不是伊沃拉的火焰,是艾菲桑徳的火焰,那对安瑟来说更是要命,大公们会百分之百倒向艾菲桑徳,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他在那时,先一步说明了不应该是皇帝,让大公们往伊沃拉还活着的方向去想——毕竟事实也大概率是如此。

  而在这种情况下,安瑟要面对的问题就只有……该如何处理命运的引导,如何面对这个好不容易被他稳定下来,争取到完美的发育时机,却又被命运无情击碎的新的困境。

  “……呵。”

  安瑟摸了摸手腕上的衔尾蛇手环,突然轻笑了一声,让苏丝伦有些不解,但也没敢说什么。

  他本来没想过这么快对大公们动手……要知道,一个大公的陨落代表着巨大动荡,而假如安瑟但凡暴露了半点蛛丝马迹,所有大公都会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他。

  但现在,本就脆弱的平衡已然岌岌可危,安瑟现在自然也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想办法建立起新的平衡,要么……

  你死我活。

  只是,现在的海德拉,也不是以前的海德拉了。

  不管是稳定进步,操控着机械降神的明芙萝,还是已经实现蜕变,再度踏上霸者之路的希塔娜……她们都有着真正踏上舞台的力量。

  他摆出那副自信的姿态,可不仅仅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如果再多一个契首,胜算会大很多,现在要从莱茵和鸦之间选一个吗……

  安瑟思索片刻后,还是放弃了。

  每一个契首的位置都无比珍贵,必须要是能为他在与命运抗争的过程中,提供绝对力量的存在,而不是只是区区为了解决当下困境而匆忙选出的应急方案。

  【要悄无声息的……将大公们逐个击破,越快越好】

  【并且,绝不能让他们怀疑是我做的】

  【仍未暴露的浮士德,眼下彼此斗争的摄政王之局……依然处在对我有利的框架之下】

  安瑟轻轻敲着桌面,脸上浮现起的笑容,让苏丝伦感到莫名的心悸。

  “那么接下来……”他轻声呢喃道,“先拿天壤开刀吧……嗯?鸦?”

  ……什么?

  苏丝伦还没来得及细想安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安瑟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漆黑的乌鸦。

  “主上。”

  鸦低沉的嗓音中,罕见地带上了震惊的情绪。

  “很抱歉打扰到您,但……有件事,必须立刻通知您。”

  安瑟微微眯眼:“西国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打算联合大公对付我吗?龙语还是深蓝?还是魔素开始不安分了?”

  “……不,都不是。”鸦摇摇头,在安瑟的注视下,说出了匪夷所思的,让整个西国完全陷入混乱的事实——

  “十六秒前,西国同时出现了三十二道……现在是三十四,三十五道迷界门扉。”

  “而这些门扉……”

  “全部,倾泻出了飨焰之火。”

  即便是追随安瑟许久,不知见过多少风浪的鸦,语气也已经难以控制了。

  “按照这个速度……三天之内,整个西国会被焚烧殆尽;而如果门扉继续开启,三十天内……”

  “帝国都将不复存在。”

  这一次,命运并没有在绅士地等待安瑟落子之后再予以回应。

  而是让一切……熊熊燃烧!

  “主,主人。”

  只是听着鸦的描述,苏丝伦的心中那份扭曲的憎恶和恐惧就难以抑制了,她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安瑟,问道:“这到底是——”

  她的话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因为她又看到了安瑟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那似有若无的表情,更加鲜明的,邪异的笑容。

  在这几乎是被砸碎棋盘的情况下,这笑容带着一种让苏丝伦被慑住心神的诡异魔力。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憎恨,盛怒,渴望,以及……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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