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李莲娘心里想着国子监的命案，自昌平王府前院回到书房的路上，跟李袀多多少少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李袀毕竟不是查案的刑部官员，此前也从未涉猎过相关的案情，李莲娘先前还以为和他说了最多也就是听他说个三五六，但眼下李袀却能从另一个层面分析案情。
李袀的意思也很简单，且不说国子监乃是大昭第一学府，又在长安京畿重地，为了保护这些监生和博士助教朝廷将国子监的防卫交由原千牛卫统领徐旦负责。而这支新编的羽林军又恰好是才刚从禁卫军里分出来不久，又尚未直接编排入南衙，因此出现问题也是难免。
李莲娘似有所悟在听了李袀分析之后，他们俩在半道上因着有李袀在军中的旧识来寻，就先分开了。回到书房看到已经吃饱饭的两个弟弟，乖巧无比的坐在那里，旁边巴丝玛和几个宫女还在收拾他俩方吃完的饭菜和碗筷，看得出来李裎不爱吃葱李袶最讨厌吃青菜。
看着他们俩巴巴的眼神朝自己望过来，李莲娘轻笑一声：“我已经替你们俩告了个假，这段时间就在三兄这里住着吧，入苑坊也不用回去了留在三兄这里安全些。国子监最近你们就不要回去了，祭酒失踪又有个太学博士死了，京兆尹这些天要查案，回去也上不了课。”
“真的吗太好了！不用上课了！”李袶一下开心到飞起，刚准备出门去就被李莲娘给喊了回来：“这么高兴呢你们俩？国子监那边现在事多，老师们也没法安下心来给你们讲课，但我会给你们布置课业，每日也会派人盯着你们读书习字，想到处溜达那是绝对不成的。”
李袶脸上的开心一下子垮了，李裎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就听李莲娘喊来了巴丝玛：“和薛詹事说一声让人把青松院和长柏院收拾出来。唔，依我看来就让七郎去青松院八郎去长柏院住吧，回头送一些文房四宝过去再派人去国子监把两位殿下的课本收拾一下带回来。”
“皇姐……”李裎和李袶两人脸上写着“饶了我”了，可李莲娘只用暗淡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便不再说话，巴丝玛出门去之后，他们俩也不敢随便乱跑。李莲娘又开始看折子了，几乎都已经把这两个弟弟给忘记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巴丝玛回来说两个院子都安排好了。
李袀那边也派了人过来接李裎和李袶过去，李莲娘冲他们俩淡然一笑：“去吧。”
其实李袀是让人过来喊两个弟弟一起去马场的，那是李袀自己名下的一个马场，规模不算大但他不过是因着自己喜好赛马，才让收了这么一个平素能练练骑射的小马场而已。李裎和李袶之前一直被拘在宫里，要么每天去弘文馆上课要么就是在入苑坊待着，都没去过。
眼下呢他们俩去了国子监，就更是没什么机会可以去李袀的马场玩了，本来李袀是没打算喊他们俩小孩子去马场的。可谁让这个时候国子监出了命案，大多数监生都要放假回家，反正李裎和李袶都要在昌平王府住上一阵，跟着出去玩一圈由他这当哥哥的看着也无妨。
崔稤在王府客房休憩了一阵，醒来时已经是日头偏西的时辰了，再过一阵子就该到了用晚飨的时间，柳风告诉他李莲娘之前来这边看过他。崔稤于是问他：“琅琊来过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柳风一脸无辜：“之前公主吩咐属下不让打搅你，而且她还给公子你画了画。”
“画？”李莲娘亲手作的画一直都是崔稤想要珍藏起来的宝贝，于他来说就算是李莲娘画的一些草稿他都愿意把它们收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武功明明和李莲娘相比差不了多少的，怎么会在李莲娘过来的时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很怀疑，让柳风把话说清。
柳风说：“是呀，之前公子你不是睡得正香么？公主就在房里的书桌上画了一幅画，她走的时候画没有带走估计是想留给你的，属下一直在外面守着，再没有别的人进去过了。”
一听他说完崔稤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身进了屋，果然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副墨色已干的画，画上的主角是他自己。这画上画的是崔稤先前的睡相，李莲娘还在落款上用自己的私印在名字上盖了章，虽然画是用黑墨描摹的没有一点点的色彩，但崔稤看着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他飞快的将画卷起来收好，出门的时候柳风看出他的异状，不解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走吧时辰不早了该去向昌平王辞别了。”崔稤面色尴尬地将手里的话往背后收，柳风似懂非懂地睨了眼他手上的画，哦了一声就跟着崔稤往外走。出了客院正好碰到左千牛卫中郎将关越，崔稤与关越打过照面后又听关越说：“崔郎可是要去找郡王？”
“正是。崔某这一番午睡睡到现在，也该告辞回去了，否则祖母会担心的。”崔稤道。
关越哦一声，说道：“王爷之前就带着七皇子和八皇子去东山马场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崔郎要是要回府的话，自行就是。”至于李莲娘这会儿在做什么，关越却没有提到。
崔稤蹙了眉：“那，公主呢？”
“公主眼下正在书房召见大臣商议要事，崔郎君如果没有什么要命的大事，吾劝崔郎君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为好。”说完，关越就向他抱拳打了一揖折身走了，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千牛卫们自然也是如此，崔稤和柳风就站在廊桥上望了一会儿，好半晌之后崔稤才说回府。
没有见到李莲娘崔稤的心情多少有些不美好，可是手指一动碰到手里的画，崔稤脸上又转瞬欢喜至极。柳风实在是搞不懂自家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愁云密布一会儿又春风满面的，他深以为自家公子是不是什么时候撞了邪？崔稤不知柳风的想法，否则他会郁闷的。
——东宫——
秋日的风说冷就冷了起来，中秋节前后长安仍然还是热的让人发昏，可这在几天时间，重阳登高刚过去不久天气就一下子冷了许多。而九月二十八自行宫返京之后，天子的病情似乎也得到了好转，第二日就召见群臣在宣政殿恢复了早朝惯例，一切都似乎走向正轨了。
然则当下回纥木尔汗野心勃勃，其子查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父亲木尔汗更狠，为抢夺王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利用。李莲娘虽有派人密切盯着木尔汗父子，但也没忘记大昭与回纥之间尚且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突厥，这一仗是否要打就看突厥罗格可汗的选择。
若是罗格拒绝与回纥合作，那大昭数十万军民至少能继续休养生息个七八年，若罗格为谋求私利答应和木尔汗联盟，那么大昭长城以北的国境就危险了。她带的军队经过玉门关和西凉王城两场战役，虽说损失极少，但终究还是死了不少人的何况当下并非开战的好时机。
一则她并不知道李乾的身体好转究竟是好是坏，万一在这个时候突厥回纥联盟大军打上门来，这李家皇室里除了她还有谁能派上用场的？要说她三兄虽然是去军中磨炼了一年，但李莲娘清楚的很，让她三兄跟着士兵一起上阵杀敌到还可以，要是挂帅指挥作战呢？
太子是国之根基朝廷栋梁，轻易不能擅离京畿这也是世人皆知的，天子要坐镇皇宫，两个弟弟更是才十岁不到正是撒野疯玩的年纪。要说朝中的可用之人倒是不少，不过真正能为她所用的亲信却没几个，毕竟李莲娘到底是个女子，让朝臣接受一个女子为官本就难为。
思来想去之下，李莲娘只能先写信召焦家军的少主焦敬忠秘密返京，因为回纥那边还没有正式向大昭开战，若是她大张旗鼓的召回焦敬忠，有心人知道了怕是要误以为朝廷又要跟人开仗了。御史台的那几位老匹夫说也说不过她吧，但念叨起来娘们唧唧的烦死人了要。
上一回她带兵出征索要粮草和军饷时，这些老家伙们就一直嘀嘀咕咕了大半个月，一直到她将西凉王都弓月城给端了，这些人才开始收声。要不是她有自己的眼线，只怕这些说了她坏话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原来崔擎文这厮，原来还曾夜见过皇太子。
不过那已经是去岁李莲娘刚离开洛阳上林苑那会儿的事了，虽说现在崔擎文对李莲娘的偏见少了很多，但毕竟崔擎文是一个儒生，儒家学说里讲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会儿李莲娘派去崔府送礼物的人刚回宫，便给李莲娘来了一个消息：崔家那个六娘找回来了。
其实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送去崔府的礼物不过是给崔夫人和崔老夫人的一些珠宝首饰还有尚服局送来的一些布匹。李莲娘很会讨好长辈，只要她想就算是吴国公和宣国夫人夫妻也照样挑不出她的错来，谁让她就是命好，不仅是嫡公主，还是天子唯一的女儿呢。
听到崔六娘回来的好消息，李莲娘也很是高兴，毕竟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但这位女官下一瞬又说崔六娘人是找到被带回来了，却好像是丢失了自己的记忆，不认识崔府的人了甚至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李莲娘猜测崔六娘估计是被抓后脚日月神教的人折磨怕了。
她打算出宫去崔府走一趟，而在她刚出紫宸殿的时候，不想却碰上了尚仪局派到东宫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对方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见着李莲娘了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主救命啊公主，太子妃她方才和太子吵了一架，出事了……”
“太子妃和太子吵架？”韩氏一向柔顺虽则并不是李祎心目中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但当初继位太子妃人选挑来挑去，李祎还是选择了这个韩氏。前些日子李祎才刚带着李重沛来紫宸殿面圣，给李重沛请封了广阳郡王，只等李重沛将来满了十六岁就能搬出东宫开府了。
可是这个时候这位皇太子殿下到底和太子妃在吵什么？明知道太子妃怀有身孕，这李祎身为丈夫居然还和她吵，李莲娘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她拦下了这位女官没让她进去滋扰好容易喝了药开始休息的皇帝，东宫的事按理来说也不该她这个做小姑子的来管，但没办法。
她母后昨日就说要为外祖母华国夫人祈福，带着人住到了感业寺，这一去一回没有个把月的是回不来的。李莲娘来到东宫的时候太医院的人已经来了，专门负责妇科的医官给太子妃诊了脉，腹中的胎儿情况很是不好，加上韩氏本就身体底子虚弱，这一回见红希望不高。
李重沛低着头安静地站在门外，李莲娘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进了门，屋子里医女们还在给太子妃的止血。浓浓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太子李祎一脸颓然的坐在地上，背就靠着一张矮几神色恍惚的很，李莲娘问：“李重沛，你现在看到你阿耶和你阿娘的样子了吗？”
“姑姑？”
李莲娘冷声问：“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重沛看见了。姑姑，我娘她会不会死啊？好多血好多血……”被吓蒙了的这孩子，这会儿终于是哭了出来，李莲娘蹲下身抱了他一下，说道：“你娘能不能撑下去，就要看她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活下来的。重沛你记住，你是东宫太子的嫡长子，你娘是东宫太子妃。”
“呜呜呜姑姑……”李重沛现在只会哭，能不能将李莲娘的话听进去，就看他自己了。
李莲娘松开了他，起身往内室里走，被屋里的宫女拦住了：“殿下，里头血多怕脏了脚，您还是别往里头去了的好。”
“放肆！里头躺着的是本宫的嫂嫂，我进去看看又怎么了？退下！”李莲娘一通呵斥，殿内的宫女们顿时齐泱泱跪了大片。
李祎抬起头来看了眼李莲娘，又看向了李重沛，十分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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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袀的意思也很简单，且不说国子监乃是大昭第一学府，又在长安京畿重地，为了保护这些监生和博士助教朝廷将国子监的防卫交由原千牛卫统领徐旦负责。而这支新编的羽林军又恰好是才刚从禁卫军里分出来不久，又尚未直接编排入南衙，因此出现问题也是难免。
李莲娘似有所悟在听了李袀分析之后，他们俩在半道上因着有李袀在军中的旧识来寻，就先分开了。回到书房看到已经吃饱饭的两个弟弟，乖巧无比的坐在那里，旁边巴丝玛和几个宫女还在收拾他俩方吃完的饭菜和碗筷，看得出来李裎不爱吃葱李袶最讨厌吃青菜。
看着他们俩巴巴的眼神朝自己望过来，李莲娘轻笑一声：“我已经替你们俩告了个假，这段时间就在三兄这里住着吧，入苑坊也不用回去了留在三兄这里安全些。国子监最近你们就不要回去了，祭酒失踪又有个太学博士死了，京兆尹这些天要查案，回去也上不了课。”
“真的吗太好了！不用上课了！”李袶一下开心到飞起，刚准备出门去就被李莲娘给喊了回来：“这么高兴呢你们俩？国子监那边现在事多，老师们也没法安下心来给你们讲课，但我会给你们布置课业，每日也会派人盯着你们读书习字，想到处溜达那是绝对不成的。”
李袶脸上的开心一下子垮了，李裎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就听李莲娘喊来了巴丝玛：“和薛詹事说一声让人把青松院和长柏院收拾出来。唔，依我看来就让七郎去青松院八郎去长柏院住吧，回头送一些文房四宝过去再派人去国子监把两位殿下的课本收拾一下带回来。”
“皇姐……”李裎和李袶两人脸上写着“饶了我”了，可李莲娘只用暗淡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便不再说话，巴丝玛出门去之后，他们俩也不敢随便乱跑。李莲娘又开始看折子了，几乎都已经把这两个弟弟给忘记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巴丝玛回来说两个院子都安排好了。
李袀那边也派了人过来接李裎和李袶过去，李莲娘冲他们俩淡然一笑：“去吧。”
其实李袀是让人过来喊两个弟弟一起去马场的，那是李袀自己名下的一个马场，规模不算大但他不过是因着自己喜好赛马，才让收了这么一个平素能练练骑射的小马场而已。李裎和李袶之前一直被拘在宫里，要么每天去弘文馆上课要么就是在入苑坊待着，都没去过。
眼下呢他们俩去了国子监，就更是没什么机会可以去李袀的马场玩了，本来李袀是没打算喊他们俩小孩子去马场的。可谁让这个时候国子监出了命案，大多数监生都要放假回家，反正李裎和李袶都要在昌平王府住上一阵，跟着出去玩一圈由他这当哥哥的看着也无妨。
崔稤在王府客房休憩了一阵，醒来时已经是日头偏西的时辰了，再过一阵子就该到了用晚飨的时间，柳风告诉他李莲娘之前来这边看过他。崔稤于是问他：“琅琊来过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柳风一脸无辜：“之前公主吩咐属下不让打搅你，而且她还给公子你画了画。”
“画？”李莲娘亲手作的画一直都是崔稤想要珍藏起来的宝贝，于他来说就算是李莲娘画的一些草稿他都愿意把它们收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武功明明和李莲娘相比差不了多少的，怎么会在李莲娘过来的时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很怀疑，让柳风把话说清。
柳风说：“是呀，之前公子你不是睡得正香么？公主就在房里的书桌上画了一幅画，她走的时候画没有带走估计是想留给你的，属下一直在外面守着，再没有别的人进去过了。”
一听他说完崔稤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转身进了屋，果然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副墨色已干的画，画上的主角是他自己。这画上画的是崔稤先前的睡相，李莲娘还在落款上用自己的私印在名字上盖了章，虽然画是用黑墨描摹的没有一点点的色彩，但崔稤看着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他飞快的将画卷起来收好，出门的时候柳风看出他的异状，不解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走吧时辰不早了该去向昌平王辞别了。”崔稤面色尴尬地将手里的话往背后收，柳风似懂非懂地睨了眼他手上的画，哦了一声就跟着崔稤往外走。出了客院正好碰到左千牛卫中郎将关越，崔稤与关越打过照面后又听关越说：“崔郎可是要去找郡王？”
“正是。崔某这一番午睡睡到现在，也该告辞回去了，否则祖母会担心的。”崔稤道。
关越哦一声，说道：“王爷之前就带着七皇子和八皇子去东山马场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崔郎要是要回府的话，自行就是。”至于李莲娘这会儿在做什么，关越却没有提到。
崔稤蹙了眉：“那，公主呢？”
“公主眼下正在书房召见大臣商议要事，崔郎君如果没有什么要命的大事，吾劝崔郎君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为好。”说完，关越就向他抱拳打了一揖折身走了，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千牛卫们自然也是如此，崔稤和柳风就站在廊桥上望了一会儿，好半晌之后崔稤才说回府。
没有见到李莲娘崔稤的心情多少有些不美好，可是手指一动碰到手里的画，崔稤脸上又转瞬欢喜至极。柳风实在是搞不懂自家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愁云密布一会儿又春风满面的，他深以为自家公子是不是什么时候撞了邪？崔稤不知柳风的想法，否则他会郁闷的。
——东宫——
秋日的风说冷就冷了起来，中秋节前后长安仍然还是热的让人发昏，可这在几天时间，重阳登高刚过去不久天气就一下子冷了许多。而九月二十八自行宫返京之后，天子的病情似乎也得到了好转，第二日就召见群臣在宣政殿恢复了早朝惯例，一切都似乎走向正轨了。
然则当下回纥木尔汗野心勃勃，其子查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父亲木尔汗更狠，为抢夺王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利用。李莲娘虽有派人密切盯着木尔汗父子，但也没忘记大昭与回纥之间尚且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突厥，这一仗是否要打就看突厥罗格可汗的选择。
若是罗格拒绝与回纥合作，那大昭数十万军民至少能继续休养生息个七八年，若罗格为谋求私利答应和木尔汗联盟，那么大昭长城以北的国境就危险了。她带的军队经过玉门关和西凉王城两场战役，虽说损失极少，但终究还是死了不少人的何况当下并非开战的好时机。
一则她并不知道李乾的身体好转究竟是好是坏，万一在这个时候突厥回纥联盟大军打上门来，这李家皇室里除了她还有谁能派上用场的？要说她三兄虽然是去军中磨炼了一年，但李莲娘清楚的很，让她三兄跟着士兵一起上阵杀敌到还可以，要是挂帅指挥作战呢？
太子是国之根基朝廷栋梁，轻易不能擅离京畿这也是世人皆知的，天子要坐镇皇宫，两个弟弟更是才十岁不到正是撒野疯玩的年纪。要说朝中的可用之人倒是不少，不过真正能为她所用的亲信却没几个，毕竟李莲娘到底是个女子，让朝臣接受一个女子为官本就难为。
思来想去之下，李莲娘只能先写信召焦家军的少主焦敬忠秘密返京，因为回纥那边还没有正式向大昭开战，若是她大张旗鼓的召回焦敬忠，有心人知道了怕是要误以为朝廷又要跟人开仗了。御史台的那几位老匹夫说也说不过她吧，但念叨起来娘们唧唧的烦死人了要。
上一回她带兵出征索要粮草和军饷时，这些老家伙们就一直嘀嘀咕咕了大半个月，一直到她将西凉王都弓月城给端了，这些人才开始收声。要不是她有自己的眼线，只怕这些说了她坏话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原来崔擎文这厮，原来还曾夜见过皇太子。
不过那已经是去岁李莲娘刚离开洛阳上林苑那会儿的事了，虽说现在崔擎文对李莲娘的偏见少了很多，但毕竟崔擎文是一个儒生，儒家学说里讲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会儿李莲娘派去崔府送礼物的人刚回宫，便给李莲娘来了一个消息：崔家那个六娘找回来了。
其实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送去崔府的礼物不过是给崔夫人和崔老夫人的一些珠宝首饰还有尚服局送来的一些布匹。李莲娘很会讨好长辈，只要她想就算是吴国公和宣国夫人夫妻也照样挑不出她的错来，谁让她就是命好，不仅是嫡公主，还是天子唯一的女儿呢。
听到崔六娘回来的好消息，李莲娘也很是高兴，毕竟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但这位女官下一瞬又说崔六娘人是找到被带回来了，却好像是丢失了自己的记忆，不认识崔府的人了甚至脾气也变得十分古怪，李莲娘猜测崔六娘估计是被抓后脚日月神教的人折磨怕了。
她打算出宫去崔府走一趟，而在她刚出紫宸殿的时候，不想却碰上了尚仪局派到东宫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对方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见着李莲娘了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主救命啊公主，太子妃她方才和太子吵了一架，出事了……”
“太子妃和太子吵架？”韩氏一向柔顺虽则并不是李祎心目中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但当初继位太子妃人选挑来挑去，李祎还是选择了这个韩氏。前些日子李祎才刚带着李重沛来紫宸殿面圣，给李重沛请封了广阳郡王，只等李重沛将来满了十六岁就能搬出东宫开府了。
可是这个时候这位皇太子殿下到底和太子妃在吵什么？明知道太子妃怀有身孕，这李祎身为丈夫居然还和她吵，李莲娘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她拦下了这位女官没让她进去滋扰好容易喝了药开始休息的皇帝，东宫的事按理来说也不该她这个做小姑子的来管，但没办法。
她母后昨日就说要为外祖母华国夫人祈福，带着人住到了感业寺，这一去一回没有个把月的是回不来的。李莲娘来到东宫的时候太医院的人已经来了，专门负责妇科的医官给太子妃诊了脉，腹中的胎儿情况很是不好，加上韩氏本就身体底子虚弱，这一回见红希望不高。
李重沛低着头安静地站在门外，李莲娘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进了门，屋子里医女们还在给太子妃的止血。浓浓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太子李祎一脸颓然的坐在地上，背就靠着一张矮几神色恍惚的很，李莲娘问：“李重沛，你现在看到你阿耶和你阿娘的样子了吗？”
“姑姑？”
李莲娘冷声问：“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重沛看见了。姑姑，我娘她会不会死啊？好多血好多血……”被吓蒙了的这孩子，这会儿终于是哭了出来，李莲娘蹲下身抱了他一下，说道：“你娘能不能撑下去，就要看她自己到底愿不愿意活下来的。重沛你记住，你是东宫太子的嫡长子，你娘是东宫太子妃。”
“呜呜呜姑姑……”李重沛现在只会哭，能不能将李莲娘的话听进去，就看他自己了。
李莲娘松开了他，起身往内室里走，被屋里的宫女拦住了：“殿下，里头血多怕脏了脚，您还是别往里头去了的好。”
“放肆！里头躺着的是本宫的嫂嫂，我进去看看又怎么了？退下！”李莲娘一通呵斥，殿内的宫女们顿时齐泱泱跪了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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