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对峙 一
在白颖梅眼中，段文宵虽不是多么称职的皇帝，却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儿子。段文宵从小便听话孝顺，成为皇帝后也没有丝毫改变，始终对她尊敬有加，从不忤逆她的意思，任何事都会以她的想法为先。更不要说，这个儿子还很配合地当着她的傀儡，让她得以站在权力的巅峰，整整十二年。
的确，皇帝是太后的傀儡，世人皆知。
当初白颖梅用着皇帝年少的借口强势干预朝政，即使有人不满也无可奈何，但她也清楚段文宵总有长大的一天，因此为了能长久把持政权她甚至想过一些极端的方法，然而后来的发展却是她没有想到的，没想到段文宵根本无心朝政，反而只想过安逸的生活。换言之，即便到了亲政年龄，段文宵也不会成为威胁，她完全不用做任何事就可以继续一手遮天。说真的，作为母亲，看到自己儿子不思上进当然会感到失望，可若跟心中的仇恨相比，这点程度的失望就不算什么了。段文宵的无能，她求之不得，乐见其成。于是，段文宵自登基至今已有十二年，作为太后的她也将段氏江山掌控了十二年。
直到今天，在她早已对段文宵的平庸深信不疑后，现实却突然告诉她，一切都可能只是假象。
这是何等的讽刺！
赵熙的事情发生后，连日来，白颖梅几乎没走出过慈宁宫，甚至免去了后宫嫔妃每日的例行问安，就连原本在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因她的命令而减少了半数，整个慈宁宫顿时清净了不少。她也知道，忽然出现这么不寻常的举动定会引发别人的猜测，但她已经不想去管那些了，她现在只想安静几天，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期间影煞来找过她一次，主要目的是告诉她赵熙已被成功暗杀。只是没想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竟产生了意外的失落感。或许是因为，对手虽败了，却不是败在自己手中，而自己要取其性命，还得用偷偷摸摸的手段。
果然，现实真的充满了讽刺。
然而白颖梅不是一个会轻易胆怯的人，不管即将面对的真相有多么荒谬，她也不会逃避，因为她的目标还没有达成。是故，在赵熙的死讯被公开后，白颖梅知道，有些事，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
这一日，天空阴云密布，寒风冷冽。天气恶劣，人们的心情往往也会受到影响，时常会伴随着莫名阴郁，对此刻的白颖梅来说，尤其如此。
“母后怎么会亲自过来？”龙华殿内，段文宵高高在上地看着站在殿中央的白颖梅，深邃的目光透着精明，再也不复往昔之貌。
熟悉的面容上印着陌生的神情，事实已是昭然若揭，即使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白颖梅有点形容不来现在的心情，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有一个蛮厉害的儿子。
“皇上不来见哀家，哀家就只好来见皇上了。”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完美的笑容之下，白颖梅意有所指地开了口。自赵熙那件事后，段文宵就没再去过慈宁宫，就算她派人去请，也被对方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反正就是不来见她。这也正是她此刻会出现在龙华殿的原因，既然段文宵避而不见，她只好让对方避无可避。
“母后说笑了，朕只是因为处理赵熙的事情，有些忙碌罢了。”理所当然的语气，有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势。
此刻大殿中除了这对母子，并无他人，所有人都在白颖梅到来后被段文宵挥退了。空旷的殿宇，各怀心事的两人，眼神交汇间，暗涌流动。
半晌，白颖梅笑了。那是无奈却也玩味的笑容。
“呵，原来如此。宵儿，哀家低估你了。真没想到你演技如此之好，这么多年，哀家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自段文宵登基后，她基本没再用名字唤过对方，不想，今日却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唤出这个称呼。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果说来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在进入大殿看到对方神情的那一刻她便对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八分，而现在，则是完全肯定了。
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
白颖梅的话让段文宵感触颇深，她就和赵熙一样，长久地站在权利顶峰令他们目空一切，盲目自大，忽略了很多潜在的威胁。事实上，她低估的岂止段文宵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仍然隐藏在暗处，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说实话，段文宵其实非常不愿面对这样的场面，这种母子之间的对峙，感觉实在不是很好。不过他也明白，这都是迟早的事。思及此，他收起复杂的心情，起身慢慢走到大殿中央，在距白颖梅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与对方相对而立，四目相视。
“既然母后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朕也不拐弯抹角了。没错，朕确实一直在伪装，假装没有主见，假装害怕麻烦，假装只想安逸享受。然而，母后以为朕愿意这样做吗？如果朕不假装无能，恐怕母后早就动手让朕变成真正的无能之辈了吧？”
闻言，白颖梅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她的想法！
“是吗？那为什么突然就不装了？皇上想做什么呢？”尽管大吃一惊，可白颖梅对段文宵刚刚的话并未做什么表示，反而问起了对方的目的。表面看上去，她与刚刚没什么不同，似乎并未受到段文宵这番话的影响。
但，只是表面。
微微眯了眯眼，段文宵有些意外对方的淡然，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叱咤朝野多年的母亲的确没那么容易对付。
“不再装下去，当然是因为时机已到。难不成母后以为朕打算装一辈子？”虽说白颖梅的反应不在段文宵预料之内，但他却并不怎么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不管对方态度如何，都影响不了他。反正他的任务只是混淆视听，他和白颖梅之间的局面越难收拾，对他们的计划反而越有利。
“时机？”果然，听到这个词，白颖梅努力维持的镇静终于出现了动摇。
“哀家是否可以理解成，皇上不愿意做傀儡，所以伪装自己暗中拉拢势力，而所谓‘时机已到’，其实就是皇上已有了由暗转明的力量？”
“母后果然是聪明人，无需朕多费口舌。”
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白颖梅诧异于段文宵的直接，这种毫不掩饰的直接，总让她感到莫名不安。当然了，到这个地步，让她不安的何止如此？心中疑点太多，她只好强装镇定，不让对方轻易看出自己的弱点。再说，事实变成这般不可思议的面貌，有些因由也就不必急着知道了，是故，她决定先搞清楚眼下的真相。
“那么，赵熙就是皇上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可以这么说吧。”段文宵完全没有闪避，白颖梅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态度之坦然，甚至让人觉得诡异。也难怪白颖梅会心生不安了。
“赵熙毕竟不是简单人物，哀家很好奇，皇上是怎么做到的？还有，皇上应该清楚哀家和赵熙之间的争斗，难道皇上不担心，在赵熙失势后，哀家会趁机独揽大权？”
目前的气氛有些奇怪，基本上是白颖梅问一句段文宵答一句，得到答案的白颖梅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而是继续下一个问题，然后段文宵也会继续回答。
相信若是有第三个人在现场，一定满心疑惑，不明所以。
“要解释朕是怎么做到的，恐怕得花一番功夫，以母后现在的心情，估计没有这个耐性去听。总之就是用了点特殊手段，软硬兼施。可惜赵熙被人暗杀了，不然母后就可以亲自去问他了。”段文宵故意提起赵熙被暗杀这件事，果不其然看到了白颖梅一闪而过的神色变化。
要问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当然是为了一点一点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至于第二个问题，刚刚母后自己不是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吗？何必再多次一问呢？”
刚刚？
敛下双目，白颖梅回想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她猛然抬眼，直视着对面的人，声音不可抑制地出现了微微颤抖，“也就是说，你手中已有了足以和哀家匹敌的力量？”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对方如此直接大方地向她解释一切，看似疑点重重，实际根本没有多复杂的原因，只不过因为有了强大的力量，不必再诸多顾忌。
难到，事情真的要朝她最不愿看到的趋势发展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g60.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g60.cc
的确，皇帝是太后的傀儡，世人皆知。
当初白颖梅用着皇帝年少的借口强势干预朝政，即使有人不满也无可奈何，但她也清楚段文宵总有长大的一天，因此为了能长久把持政权她甚至想过一些极端的方法，然而后来的发展却是她没有想到的，没想到段文宵根本无心朝政，反而只想过安逸的生活。换言之，即便到了亲政年龄，段文宵也不会成为威胁，她完全不用做任何事就可以继续一手遮天。说真的，作为母亲，看到自己儿子不思上进当然会感到失望，可若跟心中的仇恨相比，这点程度的失望就不算什么了。段文宵的无能，她求之不得，乐见其成。于是，段文宵自登基至今已有十二年，作为太后的她也将段氏江山掌控了十二年。
直到今天，在她早已对段文宵的平庸深信不疑后，现实却突然告诉她，一切都可能只是假象。
这是何等的讽刺！
赵熙的事情发生后，连日来，白颖梅几乎没走出过慈宁宫，甚至免去了后宫嫔妃每日的例行问安，就连原本在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因她的命令而减少了半数，整个慈宁宫顿时清净了不少。她也知道，忽然出现这么不寻常的举动定会引发别人的猜测，但她已经不想去管那些了，她现在只想安静几天，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期间影煞来找过她一次，主要目的是告诉她赵熙已被成功暗杀。只是没想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她竟产生了意外的失落感。或许是因为，对手虽败了，却不是败在自己手中，而自己要取其性命，还得用偷偷摸摸的手段。
果然，现实真的充满了讽刺。
然而白颖梅不是一个会轻易胆怯的人，不管即将面对的真相有多么荒谬，她也不会逃避，因为她的目标还没有达成。是故，在赵熙的死讯被公开后，白颖梅知道，有些事，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
这一日，天空阴云密布，寒风冷冽。天气恶劣，人们的心情往往也会受到影响，时常会伴随着莫名阴郁，对此刻的白颖梅来说，尤其如此。
“母后怎么会亲自过来？”龙华殿内，段文宵高高在上地看着站在殿中央的白颖梅，深邃的目光透着精明，再也不复往昔之貌。
熟悉的面容上印着陌生的神情，事实已是昭然若揭，即使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白颖梅有点形容不来现在的心情，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有一个蛮厉害的儿子。
“皇上不来见哀家，哀家就只好来见皇上了。”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完美的笑容之下，白颖梅意有所指地开了口。自赵熙那件事后，段文宵就没再去过慈宁宫，就算她派人去请，也被对方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反正就是不来见她。这也正是她此刻会出现在龙华殿的原因，既然段文宵避而不见，她只好让对方避无可避。
“母后说笑了，朕只是因为处理赵熙的事情，有些忙碌罢了。”理所当然的语气，有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势。
此刻大殿中除了这对母子，并无他人，所有人都在白颖梅到来后被段文宵挥退了。空旷的殿宇，各怀心事的两人，眼神交汇间，暗涌流动。
半晌，白颖梅笑了。那是无奈却也玩味的笑容。
“呵，原来如此。宵儿，哀家低估你了。真没想到你演技如此之好，这么多年，哀家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自段文宵登基后，她基本没再用名字唤过对方，不想，今日却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唤出这个称呼。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如果说来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在进入大殿看到对方神情的那一刻她便对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八分，而现在，则是完全肯定了。
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
白颖梅的话让段文宵感触颇深，她就和赵熙一样，长久地站在权利顶峰令他们目空一切，盲目自大，忽略了很多潜在的威胁。事实上，她低估的岂止段文宵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仍然隐藏在暗处，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说实话，段文宵其实非常不愿面对这样的场面，这种母子之间的对峙，感觉实在不是很好。不过他也明白，这都是迟早的事。思及此，他收起复杂的心情，起身慢慢走到大殿中央，在距白颖梅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与对方相对而立，四目相视。
“既然母后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朕也不拐弯抹角了。没错，朕确实一直在伪装，假装没有主见，假装害怕麻烦，假装只想安逸享受。然而，母后以为朕愿意这样做吗？如果朕不假装无能，恐怕母后早就动手让朕变成真正的无能之辈了吧？”
闻言，白颖梅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她的想法！
“是吗？那为什么突然就不装了？皇上想做什么呢？”尽管大吃一惊，可白颖梅对段文宵刚刚的话并未做什么表示，反而问起了对方的目的。表面看上去，她与刚刚没什么不同，似乎并未受到段文宵这番话的影响。
但，只是表面。
微微眯了眯眼，段文宵有些意外对方的淡然，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叱咤朝野多年的母亲的确没那么容易对付。
“不再装下去，当然是因为时机已到。难不成母后以为朕打算装一辈子？”虽说白颖梅的反应不在段文宵预料之内，但他却并不怎么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不管对方态度如何，都影响不了他。反正他的任务只是混淆视听，他和白颖梅之间的局面越难收拾，对他们的计划反而越有利。
“时机？”果然，听到这个词，白颖梅努力维持的镇静终于出现了动摇。
“哀家是否可以理解成，皇上不愿意做傀儡，所以伪装自己暗中拉拢势力，而所谓‘时机已到’，其实就是皇上已有了由暗转明的力量？”
“母后果然是聪明人，无需朕多费口舌。”
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白颖梅诧异于段文宵的直接，这种毫不掩饰的直接，总让她感到莫名不安。当然了，到这个地步，让她不安的何止如此？心中疑点太多，她只好强装镇定，不让对方轻易看出自己的弱点。再说，事实变成这般不可思议的面貌，有些因由也就不必急着知道了，是故，她决定先搞清楚眼下的真相。
“那么，赵熙就是皇上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可以这么说吧。”段文宵完全没有闪避，白颖梅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态度之坦然，甚至让人觉得诡异。也难怪白颖梅会心生不安了。
“赵熙毕竟不是简单人物，哀家很好奇，皇上是怎么做到的？还有，皇上应该清楚哀家和赵熙之间的争斗，难道皇上不担心，在赵熙失势后，哀家会趁机独揽大权？”
目前的气氛有些奇怪，基本上是白颖梅问一句段文宵答一句，得到答案的白颖梅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而是继续下一个问题，然后段文宵也会继续回答。
相信若是有第三个人在现场，一定满心疑惑，不明所以。
“要解释朕是怎么做到的，恐怕得花一番功夫，以母后现在的心情，估计没有这个耐性去听。总之就是用了点特殊手段，软硬兼施。可惜赵熙被人暗杀了，不然母后就可以亲自去问他了。”段文宵故意提起赵熙被暗杀这件事，果不其然看到了白颖梅一闪而过的神色变化。
要问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当然是为了一点一点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至于第二个问题，刚刚母后自己不是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吗？何必再多次一问呢？”
刚刚？
敛下双目，白颖梅回想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下一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她猛然抬眼，直视着对面的人，声音不可抑制地出现了微微颤抖，“也就是说，你手中已有了足以和哀家匹敌的力量？”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对方如此直接大方地向她解释一切，看似疑点重重，实际根本没有多复杂的原因，只不过因为有了强大的力量，不必再诸多顾忌。
难到，事情真的要朝她最不愿看到的趋势发展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g60.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g6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