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山水定相逢(4)_旧故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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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山水定相逢(4)

  两人前后脚进了客栈,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出去玩的游客们还没回来,四哥正一个人坐在茶亭里煮茶,看到他们俩一起出现,纳罕地问:“你们俩认识?”

  姜晴连忙摆手:“不认识,刚认识,恰好在洋人街遇到,就一起回来了。”

  孟逢川“嗯”了一声表示应和姜晴的说法,恬不知耻地认同“恰巧”二字。

  四哥邀他们俩喝点儿,喝的自然是茶,而不是酒。孟逢川略懂茶道,和四哥聊了起来,姜晴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看手机,此时时间尚早,回房间也没什么事做,茶亭里有风吹过,凉酥酥的,吹得人犯困。

  今晚喝的是古树滇红,棕褐色的茶盏放到了姜晴面前,四哥说睡前喝点儿安神助眠,姜晴不懂茶,小口喝了两口,只觉得醇醇的,也品不出什么门道来。

  孟逢川正跟四哥说什么“古白”“洗茶”“静置”,都是些姜晴听不懂的,百无聊赖之际,四嫂在前台大厅招呼四哥,四哥就急匆匆地过去了,这下茶亭里只剩下了他们俩,挨坐在同一侧。

  孟逢川开口道:“你不爱喝茶。”

  是肯定的口吻,而不是询问。他已经加以克制,否则想必要说:你还是不爱喝茶。

  姜晴点了点头:“我爱喝咖啡,每次有重大活动之前,剧院点灯熬油地排练,就得灌咖啡。”

  孟逢川淡笑,真诚地建议道:“咖啡还是要少喝,尤其是加奶的,对你嗓子不好,多喝点茶可以。”

  姜晴语气挂上了俏皮,伸出一只手比量了下:“我知道,以前的名角儿不是人手一个小紫砂壶么,里面放着茶水,走到哪儿茶壶都不离手。”

  孟逢川笑意渐浓,摇头说:“也不是都喝茶水,有的就爱喝热水。”

  “热水烫嘴呀,而且没味儿。我妈也是唱京剧的,她常年用保温杯泡枸杞,还扔几根藏红花。有一次她让我帮她泡,我随手抓了一把丢里面了,她说我要补死她,还让我赔她钱,我才知道藏红花那么贵呢……”

  他被她逗得嘴角始终挂着笑容散不去,姜晴单纯觉得他笑起来好看,比没表情的时候赏心悦目多了,便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有阵子爱喝奶茶,但顾老师不让我喝,说我喝完唱得像嘴里有痰似的……”她说完觉得有些恶心,找补道,“这是她原话。然后我就买了个保温杯,把奶茶放保温杯里带到剧院去,当她面儿喝。”

  孟逢川满脸无奈:“你还真敢。”

  “她眼尖着呢,当时就发现了,把我骂了一顿,后来天天检查我们的保温杯,我也没法儿带了。”

  他半低着头笑,把她那杯凉了的茶水倒了,又给她添了一杯,低声道:“你再尝尝,这杯浓一些。”

  姜晴本来不打算喝的,她潜意识里认为喝茶提神,生怕晚上睡不着。可不知怎么的,许是夜色太过温柔,茶亭上方橘黄色的灯也温柔,孟逢川的声音更温柔,在她身边发出蛊惑的网,她就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鬼使神差的,那一口她品出了花香。

  孟逢川说:“就是花香。”

  姜晴敷衍地说:“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孟逢川一愣,没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

  她则放下了茶杯,朝他一笑,解释道:“我逗你的。”

  他哑然失笑,姜晴又问他:“你第一次来大理么?”

  孟逢川点头,他确实是第一次来大理,但不是第一次来云南。之前去昆明参加过活动,活动结束也就立马回去了,只记得云南的天特别蓝、特别近,没什么别的印象。

  姜晴说:“第一次来,那怎么不见你出去玩?”

  他学她在机场跟贺蒲说的话:“主要就是来散散心。”

  “你也……”姜晴本想问他也失恋还是工作受挫,又觉得不礼貌,改了口,“散心挺好的,在这边光什么都不做地待着,心情就会好不少。”

  孟逢川幽幽地说:“嗯,尤其我又没来过这边,一个人更不愿意出去了。”

  姜晴说:“是呀,一个人出去是不方便。但其实大理还是有挺多地方可以逛逛的,这边风景好,你第一次来,每天宅在客栈里,可惜了。”

  孟逢川便借坡下驴,问道:“那不如一起出去逛逛?”

  姜晴一愣,隐约有一种跳进了预设的陷阱里的错觉,但她一向热心肠,再加上孟逢川生了副好皮相,还算是个名人,想着总不至于骗她,便答应了。

  她低头把那盏茶喝完,没看到孟逢川脸上一闪而过的得逞的表情。

  天色渐晚,客栈里的游客陆续都回来了,眼看着院子里热闹起来,很快大家又各自回房间,周围归于阒静。姜晴一直跟孟逢川坐在茶亭里,断断续续地聊着,丝毫不冷场。

  她昆曲看得少,天津也没什么昆曲演出,二人就聊京剧。

  说到孟逢川看的上一场京剧,他说是在天蟾舞台看的《武家坡》。

  姜晴忽然想到什么,问:“你听没听过秦腔?”

  这倒是涉及到他的盲区,孟逢川摇头:“没听过。”

  姜晴说:“我之前有次到西安出差,顺便进戏院听了一场,秦腔叫《五典坡》,王宝钏骂薛平贵比京剧里骂得狠多了。”

  她说着就拿出了手机找视频给他看,两人凑在一起欣赏了一段《五典坡》,她又找了段秦腔的《大保国》,李艳妃当堂和徐延昭对峙争吵那段,都是孟逢川熟悉的桥段,前世他们一起唱过。

  没想到她如今“迷”上了秦腔,当然只是瞧个热闹,听得津津有味的,笑弯了眼睛。孟逢川不为视频里的唱段发笑,只是瞥到她笑了,便也跟着笑了。

  姜晴不知他笑里的含义,扭头对他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吵得可凶呢……”

  他认真地点头:“嗯,回头有机会进戏院听。”

  两人聊得东一句西一句的,姜晴对他的印象意外不错,觉得能跟他聊到一块儿去,虽然她话多、他话少,但每当她说累了或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时候,他都会接下去,也就聊得久了。她把这份投缘归结为同为戏曲行业从业者的默契,不如孟逢川满心的悸动。

  临近十二点,她已经喝过了三盏茶,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也坐得累了。

  孟逢川适时提醒:“很晚了,上楼?”

  姜晴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他把她送到了房门口。说实话,那瞬间姜晴还有些警惕,难免担心他送她回房不怀好意。

  幸好他停步在门口,礼貌地说一句:“明天见。”

  姜晴回了句“明天见”,刚要关门,他又伸手抵住了门,就在她再度提高警备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手,低声问一句:“明天……”

  “嗯?”姜晴等他说下去。

  “明天一起吃早餐吗?”他强逼着自己主动邀请,不愿错失良机。

  姜晴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她这几天起得都很晚,早就错过早餐时间了。但此时莫名觉得无法拒绝,尤其是那么清隽的人就立在面前,礼貌相邀。

  她不太确定地说:“那就……九点十五?”

  早餐时间到九点半,她倒是掐得刚好。而九点多的早餐,对于他来说着实太晚了。

  孟逢川看出她的为难,点头答应,还贴心地说道:“没事,起不来也没关系。”

  她举了四只手指发“四”,而非发誓,说:“我尽量。”

  关上房门后,姜晴跌在了床上,朝着墙顶发了会儿呆,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又说不清楚具体哪里不对劲。接着她掏出手机给闺蜜梁以霜发微信:“异性邀我吃早餐,是不是想泡我啊!”

  对面没有秒回,她就切出了微信界面,打开百度搜索:孟逢川女朋友。

  没等搜索结果显示出来,她把手机扣到了床上,抓了抓脑袋,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在瞎想什么,不过是萍水相逢,巧遇而已,怎么聊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想这些,还关注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这时手机响起,梁以霜回了微信过来:“单纯从邀你吃早餐这件事来说,不是泡你。但在你那个环境下,显然是想泡你。”

  姜晴回道:“你知道孟逢川么?唱昆曲的,我居然偶遇他本尊,刚刚与他畅聊三小时。”

  梁以霜回:“不认识,杀猪盘警告。”

  姜晴又回:“你去搜呀,人家有百度百科的。”

  她正要继续给梁以霜讲一讲这位孟逢川的实绩,就看到梁以霜冷漠地说:“百度百科算什么?我现在给你建一个。”

  姜晴被冷水泼醒,回道:“谢谢您,好意心领……”

  她在屏幕前犹豫许久,还是重新点开了百度界面,大致看了一遍讨论的帖子,并未发现实质性八卦,都是些捕风捉影传他和他前搭档尤美珵的。她并非在心中偏颇孟逢川,只是这种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她身为业内人士可以负责任地说:全是假的。

  拜那三盏茶所赐,她直到后半夜还没睡着,关上灯在黑暗中眼睛瞪得像头牛。心中记恨四哥说什么喝两杯安神助眠,好一个安神助眠。她便打开床头灯,猫在被窝里玩手机,直到微博都刷不出新内容了,她没忍住打开了搜索框,输入了孟逢川和尤美珵的名字,果然搜到了好多上百条的讨论,一看就看了半个多小时。

  那些戏迷极具研究精神,认真到姜晴看完都险些要相信这俩人真有过一段、孟逢川失恋心伤、远走大理疗愈了——明明一个钟头前她还在心里说都是假的。

  那晚床头灯都没关,她也不记得几点钟才睡着,只知道睡前还是定了个上午九点的闹钟。

  孟逢川回到房间后,和姜晴一样,也打开了搜索引擎搜索她的名字,却不是为了她的八卦,而是想看看她的演出视频。

  姜晴这个名字确实不罕见,他搜到了很多其他行业同名的,在姜晴后面加上了“京剧”二字,也没什么收获,多是天津京剧院的官方新闻稿里面的。只看到一篇讨论的帖子,自然是她作为顾夷明的徒弟身份产生的,戏迷们嘴巴刻薄,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

  那瞬间他忍不住想,她唱得是有多差劲,可他并非戏迷,出于私人感情,大致浏览下来只觉得心疼她。

  顾夷明的名字给了他新思路,他便转为搜顾夷明近些年的演出视频,尤其类似于《白蛇传》这种有唱二路的旦角儿的,果然在一出的片头找到了她的名字。

  他这次出来得匆忙,随身的电子产品只有一部手机,便在手机上打开了视频,戴上耳机专程听她的唱段。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听了一会儿,他放下了耳机,转身进了洗手间去洗漱。

  孟逢川克制地评价她的戏:略欠火候。

  他只听了这一段,又缺乏对她的了解,但他相信顾夷明的眼光,她现在唱得或许真的不怎么样,未来一定会好的。且如果她需要,他愿意帮她。

  想到此处,像是觉得跟她有了不会斩断的未来,又想到刚刚与她在茶亭聊了那么久,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走在地上都像飘着一样,心思雀跃。

  这几日在大理他已经散漫了不少,以前雷打不动每天七点钟起,次日睡到了八点,出去散步了一圈回来,便坐在餐厅里等她下来一起吃饭。

  可他等到九点半都已经过了,她还是没出现,彻底放了他鸽子。孟逢川坐在那儿无声叹了口气,因为等她一直悬着的那根弦像是终于放下了,又好脾气地淡淡一笑,独自吃了顿晚了许久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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