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陆锦惜的选择_我本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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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陆锦惜的选择

  她什么都不知道?

  薛明璃顿时一窒,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才低声道:“可你也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里面的薛明琅,却没有再说话了。

  书房里面,传来隐约的哽咽声,似乎竭力地压抑着什么,但越是如此,听着越觉得伤心。

  薛明璃听着,心都揪了起来。

  她是了解明琅的。

  琅姐儿脾气虽然不大好,但对娘亲,从来都是撒娇更多。无礼这个词,本与她不沾边。

  但今天这情形,近乎于顶撞。

  且还这样毫无根由,莫名其妙。

  她提到大伯母,是大伯母说过什么吗?

  薛明璃着急,想要问个清楚。

  但不管她怎么敲门,或者劝说,里面的薛明琅也只是哭,根本不回答她了。

  往日里,她生气进书房,总是没一个时辰不出来。

  也许……

  今天她生气了,一会儿也会出来?

  薛明璃手按着门扇,推了推,还是不动,只好道:“那你要不想出来,那我就在外面等你。晚上的饭菜,我交代嬷嬷,让厨房给你热着。有你最爱的糖蒸酥酪。一会儿你饿了,就叫人给你端来,好不好?”

  屋里照旧没有回应。

  压抑的哭声,略停了一下,但眨眼又哭得更厉害了。

  伺候的丫鬟早围在外面看着,面面相觑。

  薛明琅使小性子或者跟人置气是什么情况,她们也知道一点。

  在二奶奶不许她去找大公子的时候,就闹过一回,后来好说歹说才哄出来了。

  这一回又闹起来,不知是因为什么?

  当下,便有个小丫鬟小声劝道:“琅姐儿是什么性子,大小姐你该知道的。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

  不等又能干什么呢?

  薛明璃猜她一时半会儿不出来,只好叹了口气,两道清秀的眉皱了起来,声音细细地道:“你们去跟母亲说,也让其他人不要找了。妹妹就在书房里,回来了,并没有乱跑。只让母亲放宽心,我再等等琅姐儿。”

  “那姐儿您先坐,奴婢去跑一趟。”

  去陆锦惜那边也就是几步路的功夫,丫鬟先将薛明璃扶了到外间,又给倒了茶水,这才连忙跑去通知各处。

  薛明璃就坐在外面等,不时看看针线篓子里绣了一半的海棠,又不时去看看那书房门。

  时间不知觉地流逝。

  这一等,竟就等到了夜深。

  外头厨房备的晚饭,已热了好几遍。

  她怕热太多了不能吃,又低声央了焦嬷嬷,去叫厨房做了一顿夜宵。可薛明琅还是没出来。

  伺候的丫鬟和嬷嬷们看了就愁,不由劝薛明璃道:“大小姐,琅姐儿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叫个人,强行把门打开吧?或者您早些睡?书房里也是置着榻的,剩下的就由奴婢们来守着就好。”

  “不用。”薛明璃摇了摇头,垂眸时眼底却有一点坚决的光芒闪过,只道,“大家都回去睡吧,我也回去睡。”

  “璃姐儿?这是……”

  焦嬷嬷年纪大了,这个时辰也不很扛得住,但听见薛明璃这话,都有些傻了。

  但薛明璃并没有解释,依旧是那句话:“都回去睡吧。”

  丫鬟们一头雾水,但她既然已经说了,也只好照办。

  几个人伺候薛明璃睡下,焦嬷嬷见她乖乖躺上去了,也就将屋里的烛火吹灭,自己翻身出去。

  闺房中,一下变得黑漆漆,静悄悄的。

  只有窗外的月光,投下了一片雪白,将屋中的摆设,映照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床上的薛明璃,又悄悄睁开了眼。

  丫鬟们都不见了。

  她于是无声从床上起身,有些吃力地抱起了一床还有些温热的锦被,赤着脚,猫儿一样,没发出半点声响,就朝书房那边走去。

  书房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点过灯。

  薛明璃的心跳有些快,看了看周围,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只壮着胆子,轻轻叩门。

  “咚咚咚。”

  “明琅,你睡了吗?”

  站在门外,她的声音也很小,细细的。

  里面安静的一片,好像人已经睡了。

  薛明璃手中抱着的被子,都滑下去了一小半,差点就要抱不住。但她却不愿意放弃。

  素来温婉贞静的声音里,多了点可怜巴巴的颤抖:“外面好黑,妹妹你开开门好不好?我不敢一个人睡……”

  书房前的地面,是用水磨石铺的,也没盖地毯。

  这样的天气,踩上去冰冰凉凉,寒气从脚心就冒上来了。尽管抱着一床被子,可薛明璃依旧有些发冷。

  门内好半晌也没有回答。

  但她隐隐期待着什么,就睁大眼睛看着门扇。

  足足过去了好久,约莫有大半刻,里头才传来响动。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

  面无表情的薛明琅两手把着门,站在门内。两只眼眶红红的,连眼睫毛都还湿润着。

  见薛明璃还站在门外没走,她便朝旁边让开了一步。

  这是让她进去的意思。

  薛明璃看了出来,心里其实已经松了一口气,她抱着锦被,无声地走进门来,脸上露出笑容:“谢谢明琅。”

  薛明琅白眼都懒得翻。

  她僵着脸把门关上,这一次却没上门栓了,只虚掩着,回头来看,便见薛明璃摸黑,把锦被一起叠到了矮榻上,两床锦被厚厚地压着。

  “这样就可以不冷了。”

  “睡吧。”

  薛明琅暂时谁也不想搭理,自己爬上了床,躺在靠里的位置,留出了半个床来。

  薛明璃看了她一会儿,也缩上来,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眨眨眼问她:“你真的不跟姐姐说什么吗?”

  “……她不要我们了。”

  薛明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了这句话。

  但又想,告诉姐姐干什么呢?

  该来的挡不了的。

  娘亲变了,不是那个会凡事依着她们的娘亲了。

  所以,抢在薛明璃追问之前,她立刻道:“以前只有我们三个,现在她连大哥都关心起来,我不高兴。反正不许你再问了,再问我就撵你出去。”

  “……”

  薛明璃想要出口的话,一时都被堵住。

  琅姐儿这话转得很生硬。

  但一句“她不要我们了”,却又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她有心要继续追问,但这时薛明琅已经直接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将眼睛闭上,明显是不准备再搭理谁的意思了。

  所有要说的话,也只好吞回了肚子里。

  伸手搭了搭薛明琅的肩膀,薛明璃终于还是没有问,只小声道:“那明早见。”

  琅姐儿没回答,只是蜷缩着自己的身子。

  慢慢地,呼吸声便变得均匀起来。

  ——睡着了。

  薛明璃却平静不下来,她总觉得妹妹知道什么,但真的不告诉她。可这这事情也急不来……

  她只好将眼睛闭上,躺在被窝里。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很轻的“叩叩”声响,像是有谁在外面敲门。随后,便是一段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昏黄的光亮,似乎是屋里的灯盏被点了起来。

  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门外。

  “在里面吗?”

  压低的嗓音,温温软软。

  是熟悉的声音!

  薛明璃心头忽然一跳。

  接着,一声轻响,书房的门也开了,脚步声也静悄悄的,很快来到了她们床边。

  身边一动,好像是有人坐下了。

  盖在身上的锦被被角,好像被人往里掖了掖,又暖和了不少——这一刻,薛明璃终于没忍住,悄悄睁开了双眼。

  那一道身影,被昏昏的灯火照着,有点朦胧和模糊。

  一双素白的手,都还没来得及从锦被被角收回,就停在那边。也许是见她忽然睁开了眼,她脸上出现了些微的惊讶,但眨眼又微笑起来。

  是陆锦惜。

  她是刚才在书房里写完了一些东西,但心内还不很下得定主意,又念及两个小姑娘睡下,就过来看看。

  此刻,她坐在床侧,刚给这姐儿俩掖好被角。

  琅姐儿还好,是真睡着了;可躺在外面的璃姐儿竟然睁开了眼,看这一双柔和的眼眸清明一片,竟然半点没有睡意。

  人是醒着的。

  陆锦惜唇角翘起来,刚想开口说话。

  谁想到,薛明璃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食指往唇前一竖:“嘘……”然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琅姐儿,接着犹豫了一下,又指了指门外。

  指琅姐儿,是怕吵着她;可指着门外……

  陆锦惜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只猜她有事要对自己说。

  之前这边的下人过去回话,只说琅姐儿没出来,关在书房里。

  可等她来这里,却发现璃姐儿人没在床上,反倒是这边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没关严实。

  所以她才推开门来,见到她们姐儿俩睡在一起。

  陆锦惜略一思索,见着小姑娘眼底清澈的一片,便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薛明璃又轻手轻脚,从被窝里钻出来,拉着陆锦惜往外面走。

  她小手掌软软的,很暖和。

  陆锦惜由她牵着,回了她房间。这里距离书房有一段距离,说话小声些也不会吵到。

  这个时候,薛明璃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小声道:“刚才是我半夜睡不着,所以抱着被子去找妹妹,她就给我开了门。娘亲怎么来了?”

  “你都睡不着,娘亲又怎么能睡着呢?”

  陆锦惜的眼底,有些微的困倦,只是笑起来却很动人。

  她见薛明璃没穿鞋,心下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只叫她坐回了床上,又把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

  “你是有什么话,想跟娘说?”

  “……嗯。”

  薛明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声,但又看向陆锦惜身后站着的白鹭青雀还有几个丫鬟。

  陆锦惜顿时会意,便回头道:“你们都去外面等我吧。”

  白鹭青雀便跟着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陆锦惜走上来,侧坐到薛明璃身边来,揽了她肩膀,帮她把被子裹紧,才笑问道:“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

  薛明璃咬了咬嘴唇,看着她目光,有些闪烁。

  但她其实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

  所以,她最终还是开了口:“……琅姐儿刚才说,娘亲您不要我们了。”

  “……”

  那一瞬间,陆锦惜眼皮一跳,忽然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心内尚算镇定。

  因为琅姐儿知道宋知言这件事的猜测,早就在她心中了,只是并没有想到,一向温婉贞静的璃姐儿,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薛明璃却是鼓起了勇气,捏紧了手指,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

  “但是明璃追问的时候,她就用您又开始关心大哥这件事来搪塞我,什么也不肯说了。”

  “我是长姐,也比琅姐儿大三岁。”

  “虽然不知道琅姐儿到底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娘亲在做什么,但明璃相信:您不会不要我们。”

  陆锦惜听着,没有反反驳,只是唇边挂上点浅淡的笑意。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薛明璃的头。

  动作里,透着点温柔。

  薛明璃顿时觉得很安心。

  她原本带着轻颤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稳了不少。

  “妹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有些小脾气,但平日都很亲近母亲。”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明璃跟琅姐儿住在一起,对她也了解。我想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娘亲。”

  “明璃还小,不知道这些事会不会有问题,但也许对娘亲有用……”

  她絮絮地说着,声音很轻。

  陆锦惜忽然觉得璃姐儿的嗓音,很像她娘,就这样柔柔的,软软的一片,竟也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外间里,白鹭和青雀已经等了许久。

  白鹭是半点也不知道此事的原委,只有些困意;另一侧的青雀,却是亲手处理过送信给宋知言的事,心内已经生出几分忐忑,不时抬眸去看里面。

  足足过了有两三刻,陆锦惜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夫人,怎么样了?”

  青雀还拿着陆锦惜的披风,走了上来,给她披上,但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担心。

  陆锦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璃姐儿一口的说出那一句“娘亲不要我们了”的时候,她内心自然难免惊讶。但后面她说出的那些话,其实在陆锦惜意料之外。

  “我跟璃姐儿谈了谈心,也没什么大事。”

  她没有说太多,待披风系好,看向屋内几个丫鬟,道:“后半夜天气挺冷的,你们也不必送了,进去伺候吧。记得灌个汤婆子,给璃姐儿琅姐儿塞到被窝里,当心冻着。”

  几个丫鬟都有些惶恐,连忙答应下来。

  陆锦惜无意责斥她们,说完了,便出了门,下了台阶。

  月光照落如水。

  她走在通往前院的庑廊上,抬眸一看那霜白月亮,只吩咐道:“待天亮,你们就去库房,但叫人把璃姐儿琅姐儿屋里都铺上毯。这天气,赤脚走在地上,到底怕沾了凉气。”

  白鹭顿时咋舌,想说让琅姐儿不穿鞋就好。但转念一想,的确是铺地毯更万无一失……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青雀则是笑起来:“刚才见您没说,奴婢们还当您没发现呢。”

  “那么个小丫头,赤着脚丫走着,我又不瞎。”陆锦惜低低笑了一声,但心情并没有回复多少,只道,“琅姐儿的事情怎么处理,你们不必担心,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只是还未下最后的决心。

  刚才与薛明璃的交谈,几乎每一条都在印证她的猜测。

  陆氏这一位大女儿,其实平日里没有什么话,在陆氏的孩子们中间,扮演的是个和事老的角色。

  但她没想到,在处理这些事情方面,竟然能兼顾情感和理性。

  她并没有在言语之中怀疑什么,只是尽量将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回溯了一遍琅姐儿近来的种种举动。

  正如她自己所言——

  有的细节,她身为不知情者,无法发现,但陆锦惜可以。

  事实上,陆锦惜也的确从她给的种种信息,得出了一些有用的推断。

  比如,琅姐儿对那个几乎记不住脸的父亲,还有很深的向往和憧憬;

  比如,母女们相依为命,所以她对唯一的母亲,有着强烈的依赖;

  比如,她喜欢结交朋友,这里面也包括贺氏的女儿珠姐儿;

  比如,她爱极了看书,但有一次从珠姐儿那边回来,却把书架角落里快要蒙尘的《女戒》翻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璃姐儿问她,要怎么处理此事。

  陆锦惜回她说,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只要她明天晚上,带着琅姐儿一起过来请安,剩下的事情则由她来。

  想到这里,陆锦惜已经看到了自己书房里还亮着的灯火,只慢慢道:“我照旧往书房去。明日还要出门,你们也早些睡下,我就睡在书房里,你们明天早起张罗,来叫我就是。”

  先前为看账的事情,陆锦惜在书房熬夜,也算是常态。

  青雀猜她应该是还要想琅姐儿的事情,或者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便也没敢多说什么关心的话,便与白鹭一起告退。

  陆锦惜独自进了书房。

  新新旧旧的藏书,一架一架都整整齐齐放着,有点古卷墨香的味道。先前顾觉非送来的棋盘,被置在了靠窗的棋桌上,昏黄的灯光一照,自有温润的光泽。而那一本《义山诗集》则放在书案上。

  书案上铺着几页雪白的宣纸,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一些,一管细细的湖笔搁在上头,旁边则是控制研墨水量的砚滴。

  左侧是一摞账本,右侧则是只小匣子。

  陆锦惜走过去,重新坐了下来。

  先前考虑过的一切,又从她脑海划过。

  琅姐儿的事情,处理起来,大体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便当自己是陆氏。

  安慰孩子们,并且将本身的人生抛之于脑后,从此不去想自己上一个身份,安安心心当个寡妇。

  第二种,便是主动教育琅姐儿。

  用她的想法和观念,影响这个孩子,让她认同自己的一切。简单来说,就是洗脑,彻底将薛明琅旧有的观念和想法清除干净。

  对陆锦惜来说,第一种绝对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自我”是一个人鉴别自己身份的关键。

  她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代替陆氏照顾她的儿女,却不会有任何一点想要成为陆氏想法,更不会因为穿过来,就混淆了自己的身份和存在。

  所以,要她失去自我,无异于痴人说梦。

  如此,便只剩下第二种方法。

  琅姐儿今年才七岁,即便这个时代的孩子可能有些早熟,但距离三观成熟还早着。要施加影响,并不困难。

  困难的地方在于,这种办法所造成的后续影响。

  贺氏为了让珠姐儿嫁个好人家,自己守寡不说,也不许珠姐儿出门。

  一面来说,是贺氏自己的选择;可另一面来说,何尝不是外界环境本就要求女性如此?

  如果她真的将琅姐儿,甚至璃姐儿,教成了独立自主的女性,她们真的就会比同时代的其他女孩儿过得好吗?

  处于一个与周围人都不同的环境里,便不会动摇吗?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

  更何况,关键还在于陆锦惜本人。

  她对感情的事,看得的确很淡,但对每一段感情也并不都是玩笑。也许哪天真的就找到一个很合适的,要嫁人了呢?

  这个时候,作为她女儿的琅姐儿和璃姐儿,在其他人眼中,又会是怎样的存在?

  家里门风不好都不一定好嫁,更别说没娘教养的孩子了。

  陆锦惜是着实头疼过了一把。

  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解决这个选择所带来的难题,其实有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甚至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办法——

  那就是,成为下一个“永宁长公主”。

  任何时候,都只有弱者会任人挑选。

  皇帝的女儿是不会愁嫁的,即便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都有人替他们兜着,不至于混到悲惨的境界去。

  权势,财富。

  只要足够多了,大部分的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所以,若要兼顾陆氏借身之恩与她心底的本愿,陆锦惜其实根本没有第二个方法可以选择,也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她忍不住摇头笑了一声,隐隐约约嗅到了一点从未来传来的腥风血雨味道,但眼底却是一点点闪烁的光华。

  山越高,才会越让人想登顶。

  毫无困难的事,她没有半点兴趣。

  “那么,剩下的就是怎么说服琅姐儿了……”

  陆锦惜自语了一声,终于提了笔起来,在纸面上落下了几个字,将自己需要针对解决的几个问题,一一排了上去,又依次寻找可以击破的对策。

  就这样,不知觉间,三更将尽。

  她见分析得差不多了,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将这些自己潦草的纸页都收了起来,往榻上一躺,凑合着睡了一会儿。

  白鹭青雀到了点,便来叫她。

  今天陆锦惜还要出门,会会印六儿,借口则是最近喜欢上了草书和行书,要出门挑选几副好的字帖来。

  这事也没什么不正常,当然也没几个碎嘴的非议。

  陆锦惜起身来洗漱,热毛巾向脸上一搭,就醒过了神来,只问道:“昨日大奶奶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没有。”

  白鹭一向是消息最灵通的,闻言摇头。

  “照旧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教养珠姐儿,不过又问厨房要了一小碗燕窝,说对珠姐儿身子好。”

  “是么?”

  陆锦惜脸盖着毛巾,湿润的热气烘着她脸颊舒服极了,声音变得有些模糊,更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看来大嫂养女儿,可也是很娇贵的。”

  白鹭听着这声音,心跳都忽然停了一下,只觉得这话品着不很对味儿。

  “您……”

  “今日我出门,你就留在府里吧,我有件要紧差事交给你。”

  陆锦惜把毛巾揭了下来,递回给白鹭。

  “我书房里放了几本账册,你拿了,去找大奶奶对对。我瞧她前两月支领了不少的东西,我前阵病着,也没仔细看账,昨日才觉得不对。大嫂这样老实的人,想必是误领了,你也莫要声张,但请大嫂,把东西退到库房就是。千万仔细,别坏了她名声。”

  “……这……”

  白鹭两只眼睛都瞪大了,嘴巴更是张大,就差能塞下个鸡蛋了。

  她们都知道的。

  虽然二奶奶与大奶奶交集不多,但因为都是寡妇,所以陆氏也常对大奶奶抱有同情之心,每月的月例银子都是提前放过去的。

  平日若贺氏有什么需要,她也是从不怀疑,直接过掉。

  这也是白鹭先前不喜欢贺氏的原因。

  二奶奶对她这样好,她却对人爱搭不理。

  可她万万没想到,陆锦惜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狠,太狠了啊!

  不算账则已,一算账,简直像是几个耳光,啪啪甩人脸上。

  两本账册?

  岂止两本那么简单!

  白鹭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却感觉到了一点暗暗的兴奋:“您放心,这件事奴婢一定给您办好!”

  陆锦惜只一笑。

  早先她看过府里的账目,也没跟任何人算过账。可如今,这不派上用场了么?要她说啊,陆氏的善心,简直跟她的狠心是绝配。

  陆氏做过了老好人,留下这一群吃饱喝足满身破绽的傻子。她到了这里,负责拿把柄收人头,一张张脸地打过去就成了。

  贺氏……

  哼。

  对琅姐儿,她会有几分犹豫,因为那是陆氏的孩子;但对贺氏这种背后闲言碎语的,她的心可不善良。

  陆锦惜暗自冷笑了一声,只打妆奁里挑了一只银镀金累丝嵌白玉荔枝耳坠,俯身对着镜面,挂在了自己耳垂上,漫不经心道:“若她到时要来找我,你只说我出门,还不知什么时候回,让她改个时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着急的。”

  不急,账册还有一摞呢。

  且让她先看看,这小蚂蚱是什么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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